在家访老师的劝说下,父亲明白了学习文化知识的重要性,第二天亲自送我到学校,学习生涯就此开始了。
那时候老师的知识储备量也不是很多,特别像我们这样的偏远农村教师资源也相对匮乏,正式的老师也没有几个,学校就向县教育局申请代课老师。记得我的启蒙老师是乡村代课教师,她也只有小学六年级文化。
由于我入学比别的同学晚,落下好多课程,对知识的渴望,我也是如饥似渴。班主任老师交待班上学习好的几个同学轮流为我补习,补习了一段时间,我进步还是很快,成绩也逐渐追了上来。我学习汉语文很吃力,班主任老师经常会留我在班上,耐心地为我补习,一笔一划地教,遇到笔划多的汉字,还会手把手地教我该如何控制笔划,她下班时顺便把我带回村里。有时还会家访告诉母亲我学习的状况。
就这样,在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下,小学三年级期末时,我还考到了班上第一名。拿到第一名的成绩,父亲母亲自然也很高兴,记得那天母亲特意为我煮了两个鸡蛋表示奖励,父亲也是高兴,把酒温热,喝上二两。喝着酒也不忘表扬我。或许这就是家长的虚荣心在作怪吧,每个孩子成绩好,家长的脸上都有光。但我母亲却说:“这次成绩好只代表你过去很努力,不代表下次成绩还好。你外公说白头山上的雪,也不一天积累下来的。小华要想学习一直好,就得一直努力才是。”母亲的话很朴实,我听在耳朵里,记在了心里。
小学生活那会儿还是五年制,念完小学还要考初中,学习好一点的可以考重点初中,一般的就只能到镇上念初中。那时候能考上重点初中的很少,特别是教师资源匮乏的学校,能考上重点才真的是一家人的荣耀。我在班上学习一直名列前茅,每年镇上都会把所有学生的成绩做一个排名,我的成绩也会出现在前五名之内。因为成绩非常显著,还得到镇中心小学的表扬,为我颁发了夹皮沟镇三好学生的奖状。那个时候能得到三好学生的奖状是十里八村的一件大事,拿到奖状后,父亲亲手制作了一个精美的镜框,把奖状表在里面,庄重地挂在屋里特别显眼的位置。也是因为家人重视,我也只好暗自下决心,不能让这个荣誉丢了。五年级升学考试时,我出乎意料地考到了全镇第一名,自然也就考上了重点初中。
考上重点初中的消息,很快就在镇上传开。传说老李家出了个女状元,这就是蔡文姬转世,才女……父母自然也是满心欢喜。
重点初中是在距离县城不远的另一个镇上,那里经济条件相对发达,从我家出发,要翻过两道岭才能达到那里。上学那天,父亲很早就起来把自行车详细检查了一遍,前后轮胎气补得足足的,把母亲早就准备好的行李挂在自行车后座两侧,吃过早饭,父亲骑车,我坐在后座上,我俩就出发了。
山里的九月凉爽很多,空气却也格外地清新,空气中扑面而来的阵阵花香随着自行车也一路飘到了学校,树上的鸟儿也欢快地为我送行。每到上山的路,我俩都下车一前一后,一起推着自行车,过了山顶,我们就坐在车上自由向下滑行。父亲已习惯了在山路上骑车,刹车拿捏得很好,很自然地顺着山路拐来拐去。到达学校已是中午时分,四个小时的行程,让父亲看上去很是疲劳,但看得出来,父亲依然面带笑容。我俩匆匆吃了些早上出来带的干粮算是一顿午餐。办理完入学手续,父亲很欣慰地笑了笑,“我也该往回走了,赶在天黑之前到家,免得妈妈惦记。”
我目送远去的父亲,看着他有些驼背的身影,不由得一阵酸痛。这可能是为人父母所要做出的牺牲吧?
重点初中的生活让人很羡慕,而那个年代学校的生活环境却也不是很好。学校是城市下乡青年回乡时留下的红砖瓦结构的房屋,经过镇上修整改造成的中学,但住宿情况不是很乐观,夏、秋两季住上去还算舒服,而到了冬天,火烧热的炕,上半夜会很热,热的时候要把脚偷偷地伸出被窝散散热气,到了下半夜却特别的凉,凉得像睡在冰面上,即使同学们一个挨着一个,挤着睡,依然抵挡不住寒气,每每早上醒来,眉毛上都会挂着冰花儿。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受不了这种寒凉的侵袭。我也是在第一个冬天得了病,严重寒凉致患上了肾炎。刚开始并没有在意,只是感觉后背不舒服,我自然是很坚强地撑着学习,以为过了冬天,天气暖和了就会好些。没想到,春天到来的时候,更严重了,严重时出现尿血现象,开始还以为是生理周期,但时间一长发觉不对劲,只好向班主任老师如实报告。
班主任老师带我到镇上的卫生所检查,说是卫生所,也不过是只有一个赤脚医生和一个护士。医生问过后,简单开点消炎药就回来了。吃几天药,病情有所好转,但一到阴天下雨,又会犯病。这样折腾几次下来,我学习成绩也是直线下降。实在没了办法,学校只好派人通知家里,父亲接到学校通知后,也是第一时间赶到学校,直接把我接走送到县医院去治病,县里医生说,这病是因寒而得,需要在家静养,不能再着凉。
历史似乎是个圈,好像妈妈当年的病,我在家也是天天睡在热炕上养病,母亲每天精心地照顾我。一年后身体已无大碍,就和父母商量是不是可以回到学校继续读书。一提到上学,父亲是坚决不同意再回到重点初中,让我到镇上的中学去念书。课程落下一年多,到镇上中学学习成绩一直也追不上来,初三毕业考试成绩十分不好,县上普通高中也没有录取我。到了十六岁的我,看着父亲驼背越来越重,我也很是心疼,告诉母亲,我不想再复读了,下来多做点活计,也好帮帮你们,早一点赚钱,将来也好养你们老。
就这样,我的求学生涯结束了,不甘心务农一辈子的我,却有了更高的追求。异国他乡去谋生,才是我真正人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