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陈洁和朱伟强那种充满了暧昧的互动,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心想,就让你们先得意着吧,总有一天我和左小军会让你们好看的。
没有多久,小升初考试结束了。不用猜想,我还是班里的第一名,在全乡镇将近七百名小升初考生中,我的总成绩是第十二名。靠,居然还有人比我的成绩好,我觉得那些一定都是某种不可告人的意外造成的。也可能是因为一段时间以来,我为情所困,伤了智力所致吧。
先不管那么多了,马上要上初中了,每天骑着自行车去镇子里读书,如果你乐于还可以选择住校,终于自由了,再也不用每天都要对着家长听他们无聊的唠叨了,或许,我还可以跟左小军一起搞个帮派什么的呢。不得不承认,那些分泌量越来越多的青春荷尔蒙,总在试图诱惑着你用最原始的方法进行发泄。想想心里就雀跃得不行,而眼下最要紧的是要耐着性子熬过这个漫长且溽湿的暑假。
在整个暑假期里,我都没有见过陈洁,但我心里还是无法遏制地想念她。我已经忘记了刘雯芳了,只是在跟爸妈去果园的时候,路过刘雯芳的家门口,我才想起来那个粉红色的刘雯芳。从她家门口经过,有一种阴森的感觉,她家太久没有人居住了,门栓和锁头上落满了灰尘,门楼里结着几张破碎的蛛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只能心里祝福她一切都好吧。
我喜欢做白日梦,这个习惯甚至一直保持到现在。我还是会是不是地会突然进入某一段白日梦的情节,那场景清晰而生动,比如好像是跟谁发生了争执,我原本可以甩出一句非常有攻击性和杀伤力的话,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忘记了。这种蠢笨让我很挫败,很懊恼。虽然是白日梦,但回过神来之后,依然会沉浸在这种低落的情绪中良久无法自拔。
在果园里,我有时候会爬到高脚楼上,凝望着远处的水库,看着平静广阔的水面在阳光下跳动的点点粼光,我的心思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有几个女人在水库边的石头上洗衣服,棒槌敲击着搁在石板上蘸满水的衣服,发出沉闷的响声。那响声从远处传来,更显辽远空旷。
突然间,我又进入了某种梦境。我想象着陈洁也在这水库边洗衣服。突然一个不小心,她竟然失足跌进了水库里。面对此情此景,我一纵身便从高脚楼上跳了下来, 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飞快地穿过果园、越过水沟、翻过菜地的篱笆,在一分钟之内来到五百米之外的水库边,根本不用停歇,更不用思考犹豫,直接一个猛子扎进清澈的水底,我仿佛看见了陈洁在水草间无助地挣扎,我抱着她纤细的腰肢,迅速把她举出水面。当然这还没有完,最重要的是我要给她最人工呼吸啊,至于她是不是真的昏迷了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我的拯救,全套的拯救。
我好像看到了陈洁的面容渐渐由惨白变得红润起来。我周围站满了洗衣服的女人们,她们都在夸赞我的勇敢,都在对着陈洁说,哎呀你这个孩子,真是有福气,要不是这个男孩子,后果真是不敢想啊~~我想此时的陈洁一定会明白,只有我,才能这么不顾一切的为她付出,只有我,才能不怕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她。而那个蠢猪一样的朱伟强,是不可能为她这么做的。
嗨,阿莱,赶快下来把开水冲到暖瓶里。你看看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炉子上的水壶,一旦水开了就要冲进暖瓶的吗?这水壶都要被烧干了,你看到没有啊?
我妈妈给果树喷药回来了,她脸上挂满了汗珠,愤怒地站在高脚楼下面朝我大喊,我似乎都能看到汗珠被她愤怒的表情肌震飞了出去。
我的梦醒了。陈洁没有在水库边上洗衣服,我也没有可能英雄救美,更别想什么湿身给陈洁嘴对嘴地做人工呼吸了。后来,我还是借着帮家里人去油坊买油的机会,去了陈洁的家里,可是我仍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听她家里人说,她去了她奶奶家,自从她亲爸爸车祸去世之后,她奶奶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精神世界就垮了,唯有她这个孙女还可以稍微安慰一下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家。
九月如期来临,终于熬过了这个折磨人的黑暗夏天。开学那天,左小军一大早就骑着一辆崭新的捷安特山地车来找我,我顾不上把嘴巴里的馒头咽下肚子,就匆忙推出自己的大金鹿,背上书包,跟在左小军的后面踏车疾驰而去,把老妈小心点啊骑车子慢点啊的叮嘱抛在了风里。
从我们村到镇子上的中心初中,差不多五公里的路程,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小伙伴,大家都骑着或新或旧,或粗笨如大金鹿,或时尚如捷安特的自行车,打打闹闹的往学校赶去。我心里期待,或许能在路上看见陈洁呢,可是让我略感失望的是,这并没有。
等我们到达中心初中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聚集在那里的学生都是初一的,大家挤在一间教室的山墙外,墙上贴了十二张大大的红纸,每一张都是一个班的花名册,大家挤在那里一边兴奋地叽叽喳喳地议论,一遍窜来窜去仔细地查找自己的名字。我和左小军赶紧把自行车停在长长的车棚里,迅速赶过来找自己的名字。我在二班,而左小军在六班,我也注意到了陈洁也是六班。
我没有能跟左小军一个班,也没有能和陈洁一个班,这让我感觉有点小小的失落感,好在我发现我们二班还有三个同村的小伙伴,而这几个小伙在过去是除了左小军之外跟随我最紧密的。我和左小军先分开各自去找自己班的教室。当我找到二班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一片欢腾,挤满了全乡镇各个村里的孩子。大家乱七八糟,横冲直撞地跑来跑去占座位。恰巧我另外两个同村的小伙伴也看到了,我赶紧跑过去跟他们会合。
突然有人在门口慌慌张张喊了一声,老师来了,老师来了。大家赶紧坐好,教室里瞬时安静了下来。一会功夫,一个三十多岁的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中年男人不慌不忙地走上讲台,把胳膊下面夹着的硬皮笔记本放在讲台上。抬头扫视了着教室里面这六十多张稚嫩而陌生的面孔。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咱们二班的班主任,我叫郭友伟,以后大家叫我郭老师就行了......
我忘记了郭老师后面都讲了些什么,因为我接下来就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了郭老师的一个决定所带来的沾沾自喜中。郭老师说,为了便于班级管理,先有阿莱同学担任我们二班的班长,协助我做一些班级工作,阿莱是我们今年小升初考试中的佼佼者,希望大家也多向阿莱同学看齐......
可是又有谁能想得到呢,没过三个月,我这个被树起来的学习典型,居然成了郭老师眼中的骗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难堪,不过这是后话,先不提也罢。
中午了,左小军趴在教室后墙上窗户上喊我一起去吃饭。我们一起到学校食堂里买了馒头和蔬菜汤,在脏乱嘈杂的食堂里吃的不亦乐乎。
阿莱,我舅家表哥就是在镇子上跟马晨混的,是马晨最好的朋友。马晨你是知道的,他在镇子上跺跺脚,地球都要抖三抖。有我表哥罩着,你放心吧,肯定没有人敢欺负咱们。我表哥已经跟初二、初三的几个社会仔说好了,让我跟着他们,我今天上午也去跟他们打招呼,混熟了,抽空我也介绍你认识。左小军颇为得意跟我边吃边说。
那朱伟强这小子我们怎么弄他?我问左小军。
这个孙子我不会饶了他,你放心吧,明天就搞他。说到这里左小军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