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心期千劫在。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易兆风正在拼尽全力往外拉令熊——膨开的气囊、路边的护栏和变形的车门将昏迷的她牢牢地卡在里面。易兆风不认识她,却又强烈地意识到自己不能让她死,不能看着她死。
在专业人员的帮助下,令熊被担架抬上救护车。易兆风掏出手帕擦净她嘴角的血迹,抓着她的手一起上了车。
不久,令家人收到消息,也匆匆赶到医院。一看见病床前的易兆风,千佑冲过去就给了他一拳,“易兆风,妈咪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子杰更是揪起他衣领,“是,你是为我妈死过,但是之后她每一天都活得生不如死。现在她才过几天好日子啊……”
易兆风并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人对他有这么多的误解和这样深的怨恨,但今天的意外确实因他而起,他只得低头道歉。
医生诊断结束,告诉大家令熊的伤势:“病人的肋骨骨折,还有轻微脑振荡,要留院一段时间。”
“你走吧,我们不欢迎你。”令千佑下了逐客令。
易兆风倍感尴尬,起身告辞,令熊的手却牢牢地抓着他手,松也松不开。他低头看一眼,伸手想去掰开,“那我回公司再向令小姐请罪,没有完成她交待的任务。”
“易先生……”以柔叹口气,“你们令小姐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她会扣你薪水的。还有,她罚你在这里将功补过,照顾我妈咪到康复为止。”她向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令家两位少爷只得无奈答应。
令熊昏迷了三个多小时,醒来时,身边除了儿子媳妇,一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易兆风了。她动动手指,自己的手握在他的手心,心内暖意涌动,“兆风……”迎面对上他的双眼,关心、愧疚、礼貌……唯独没有,情意。瞬间,欢喜变作一片冰凉,“易先生。”
不过数秒,她的面部变了又变,易兆风做保镖多年,这些细微变化当然尽收眼底。一个女人,是怎样可以这般,既柔软,又坚强?他眼前浮现出他爱的那个人,亲手送走自己骨肉那天的情景,两个影子在面前交错,几可重叠。
令熊撒开了手,转头对子杰说:“扶我靠一靠。”千佑又给她端来水,服了药,盖好被子。
“好了,我没事了,”胸口痛,连呼吸都牵扯着伤处,她的声音便是一口气顶着,要慢慢歇一歇才能继续说下去,“你们都上班去吧,我跟易先生聊两句。”
“很抱歉,我不知道是你跟着我。你知道,我以为是仇家追踪。”
“你有仇家?”
“不是,是令小姐的仇家。”易兆风道,“我是记挂她安全,想回去看着。我不是要偷偷走。”
令熊咬咬嘴唇,“我也姓令的,你不叫我'令小姐',那就叫我'阿熊'吧。”
“阿熊?”
“怎么?不敢?”偏头看他,他被瞧出了窘迫。
阿熊,他多想叫他的令小姐一声“阿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