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裸露人

       我天生体格强壮，即使不穿衣服，无论多寒冷的天都不会觉得寒冷，虽然爸爸妈妈老是告诉我说得穿衣服，不然不好看，总是裸露着性器官，会把路人都吓跑，将来也会找不到女朋友，找不到老婆，找不到老婆就生不了孩子，这事很重要。虽然他们经常这样告诉我，但我也不清楚那是多重要一件事。

       我还是不习惯穿衣服，穿衣服太麻烦，而且我也不需要穿衣服，当不穿衣服穿行大街小巷的时候，风扑面吹来，凉爽惬意，若下点雨，小雨点湿润地在裸露的身体间游荡，凉爽清澈，在夏季的时候，那是多么美妙的一种感觉。

    他们还告诉我，必须穿衣服，否则就没有朋友，可是我的工作也不需要朋友。我是一个敲钟人，我每天的时候，就是到家里附近的钟塔上，每一个小时就拨动时针，让它敲响悦耳的音乐。这个大时钟在我们这个城市已经有一段悠久的历史，从城市建设的时候，这个钟也就建成了，这个钟塔高300米，矗立在城市的中央，是整个城市最高的建筑物。因为钟塔已经工作了200年，现在时钟的运行已经不精准，每一个小时就得人工校对一次，爸爸妈妈替我找到了这个工作，他们让我好好当一名敲钟人。

      我每天都在钟塔上，基本上没有离开过它，每一个小时的间隔就得过来校对时钟，这一个小时我是可以到塔下去的，我也可以去塔下面买东西，陪人说话，摘花摘草，陪小动物玩，可因为我没穿衣服，当我要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别人总是躲开我，说我是个疯子，然后就不跟我说话了。

     不穿衣服为什么就是疯子呢？我只是不喜欢，也不需要而已。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们还是躲开我，不和我说话，不和我玩。

     钟塔很高，其实钟塔还很宽敞，钟塔内有一间小房间，里面铺满了小草，每天我除了守着时钟，还会到里面修建草坪，我希望那一整片郁郁葱葱，不要毫无规律，毫无次序地胡乱生长，我喜欢把它剪得漂漂亮亮的，然后躺在草坪上看月亮。

     十五的圆月是非常美的，特别是站在这城市的最高点，好像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月亮，但又老是够不着，我无论怎么跳跃，还是没够着，一直蹦跳到累了，就躺在草坪中，熟睡了。

二、玉兔

      有一天，我的草坪突然间来了一只小白兔，小白兔身子洁白如玉，就像皎洁的月光，两只耳朵竖起来，能竖得非常高，也能变得特别小。它的眼睛清澈见底，像湖面一样，美好深邃，可爱迷人。

     它眨了眨眼睛，看见我似乎很迷惑，然后跑到我跟前，朝着我的身体转了一圈，突然间，它开口说话了，它问：“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呢？不冷吗？”

     小兔子居然开口说话了，我吓了一跳，安定之后，回答说：“我不冷啊，所以我不穿。”

     接着我反问道：“你还不是没有穿衣服。”

    小兔子回答说：“我是兔子，身上有毛，不穿衣服，也不冷的。”

    我想想也对。“你为什么跑到我房子里呢”我问。

    “我看到你这儿有好大，好柔软的一块草坪，在我家都能看到，所以我跑来了。”小白兔説。

   “那你家住在哪里呢？”我问。

    小白兔瞪着豆大的眼睛，一直遥望远方的夜空，目光定焦在那弯弯的明月上，说：“那个像香蕉一样，会发光的东西，就是我家。”

    我惊呆了，说：“那你是玉兔了？”我问。

    “听姐姐说，我的确叫做玉兔。”小兔子说。

    “那你姐姐名字就叫嫦娥了。”我问。

    “我的姐姐没有说过叫什么名字，但我很多年前，听过一个非常帅气的男人叫她嫦娥，我想她的名字，应该叫做嫦娥吧。”小白兔说。

    “你是玉兔啊，怎么会跑来这里呢？你不是应该一直住在月亮上的吗？”我问。

   “我不用一直住在上面。我姐姐的工作就是织月光布，月光布能发出皎洁的月光，她平时就织布，在十五月圆的时候，我会口里衔着月光布，绕着月亮抛一圈，月光布很柔软，花纹很漂亮，发出的光芒也很柔和，就像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样，每个月的十五我会衔着布不断地跑，一直让月光布遮盖整个月亮，让它发出最皎洁的月光。月光布很脆弱，不能有别的东西踩到，所以我家不会有人过去，有时候我在家里闷了，姐姐就让我出来玩，毕竟我得到月圆那天才有事情干，姐姐就不一样，她得不断地织布，月圆那天完成不了的话，月亮会变暗，那样天帝会生气的。姐姐就没有我这么好，可以整天到处玩。”玉兔说。

    “想不到，原来嫦娥也是劳模一个，但是这样嫦娥不寂寞吗？平时都没有人说话的，也不能有人去看她，她还不能离开月亮去其他地方，那样一直工作，会很厌烦的。”我问。

    “姐姐是女神，不会有凡人的劳累感，但是也会寂寞，寂寞的时候，她会陪我玩，跟我讲很多地球上有趣的故事，有趣的人，虽然是这样，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很无聊，当无聊也没办法，每个神都有自己的职位，每个神都不能离开自己的职位，一离开就得灰飞烟灭，在天庭，对工作的要求比在人间还要苛刻很多，因为如果哪个神怠工了，可能就造成人间无尽的灾难，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小白兔说。

   “这样啊，嫦娥会寂寞无聊，我也会寂寞无聊，我感觉超级寂寞的时候，我会直接”打飞机“，嫦娥会“自慰”吗？非常寂寞的时候，她怎么办呢？”我问。

   “女神才不需要那么龌龊的行为呢？这是凡人才需要做的事情。但是姐姐有时候也会思念远方的人。”玉兔说。

   “嫦娥也有意中人啊，是谁啊？”我问。

   “天蓬元帅啊，我还以为这全人类都知道了。”玉兔说。

    “猪八戒啊，怎么会啊，大家都传说天蓬元帅因为调戏了嫦娥，被贬落凡间，投胎为猪。大家又传说天蓬元帅相貌奇丑，好吃懒做，不自量力，屌丝也想逆袭女神，最后的结局是罪有应得。”我诘问道。

    “传说的东西，大多不靠谱。一个人要奋斗成神，多不容易，一个神，要成为掌管天庭十万水兵的元帅，那就更不容易了。天蓬元帅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努力，达到了这个地位，你想想，得有多努力，才能做到。”玉兔说。

    “但是后来他的确调戏了嫦娥，而且被贬成了一只猪了。”我说道。

    “那都怪元帅他一时冲动，如果他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就不会遭到这个的重罪。那个时候，元帅镇守天河，天河的尽头，和姐姐的广寒宫遥遥相对，每天元帅都可以看见姐姐美丽的倩影，在皎洁的月光映衬下，姐姐显得更纯洁动人。元帅怕姐姐寂寞，每天都想尽办法都姐姐开心，他会三十六变，有时候他会变成一件大房子，有时候他会变成一跳水晶鱼，游玩在天河中，有时候他会变成一只大笨象，用他长长的鼻子吸纳天河的水，然后喷出绚丽的水花。每次姐姐都被逗得很开心。天蓬元帅他体格非常壮硕，是绝对不能踏上月亮的，否则会把月光布破坏掉，严重的话，凡间就再也看不到月亮发光了。元帅思念姐姐，想要和她长相厮守，可是她连姐姐的身体都不能接近。他就只能这样一天又一天地守着姐姐，在她寂寞时候替她解闷，在她迷离的时候陪伴。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广寒宫无论月光如何朦胧唯美，却只有姐姐在那里孤独地织月光布，有时候我会站在姐姐的肩膀上，听着姐姐抽噎的声音，女神是没有眼泪的，因为女神永远是优雅的，美丽的，完美的，不会伤心的，没有眼泪的女神，其实并不幸福。”

  “后来有一天，有一个叫做齐天大圣的神仙不服约束，打上了南天门，把天庭搞得一团糟，齐天大圣挥舞金箍棒，眼见已经打倒了天河，天河十万水师竟不是对手，作为统领天河统帅的天蓬却擅离值守，他没有去迎敌，也不管他十万部下正遭受敌人的棒打，他心里只挂念着一个人。他不管什么天规禁令，不顾事态后果，他大步地踏入了广寒宫，牵着姐姐的手，快速地飞离了月宫，他想到的是这个齐天大圣这么厉害，已经杀到了天河，如果杀到了广寒宫，那么姐姐的姓名可能就保不住了。他想到的，也只有姐姐而已。

“姐姐离开后，月光布不再发光，凡间第一次看不到月亮，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后来齐天大圣被如来佛祖压在了五指山下，天庭的恢复了以往的秩序，大家都各司其职，姐姐也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织月光布。可是天蓬元帅犯下的错误太严重了，他擅离职守，还踩碎了月亮的表面，造成的窟窿无法修复，使以后凡间的人们看到的月亮都有明显的黑点。他自己擅离职守也就罢了，还把姐姐拉走了，造成了凡间三天月全食，凡人愚昧，以为天界发怒，要有大祸害发生，以至于人间也出现了一片混乱，乱臣贼子也乘机散布谣言，搅乱朝政。玉帝大怒，本要处天蓬极刑，让他从此灰飞烟灭，姐姐极力求情，告诉玉帝说是元帅救她心切，才会酿造这儿大的过错。玉帝后来网开一面，将他贬落凡间，至于投胎成猪，这纯属是随机偶然的，六道轮回，本没定论。”

玉兔长篇累牍，总算把这事说完了。

今晚月亮弯弯，斜挂在天际，我在这城市的最高点，听玉兔将讲嫦娥和天蓬的故事。以前听过的闹剧，居然变成了感人的爱情故事，想想也觉得有点扯淡。

扯淡归扯淡，这故事充满了正能量，听起来还是挺爽的。

“传说很多都不靠谱，但是也没多少人去在意事情的真假，因为真假和大多人的生活没有关系”玉兔说。

“是吧，连续剧剧情越狗血，追着看的人越多，谁能去在乎真假，很多人在乎的是能够调动自己内在哈尔蒙”。我故作深沉嗯嗯点头说。

三、

秋天来了，风儿缠绵带着丝丝凉意，我感觉到阴凉，但是不觉得冷，我天生就不惧怕寒冷，风再大，我也不穿衣服。我一直觉得我不需要的东西，根本就不值得去做，就算是很多人都告诉我必须得去做这回事。如同我不穿衣服，爸爸妈妈总告诉我这样会交不到朋友，会把所有人吓跑，但是小玉兔多么把我当朋友，还陪我说了这么久的故事。

“小玉兔，你从那么遥远的地方来，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应该见多识广，你还见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我问。

“有啊。可是故事大多不美好，人类却喜欢听美好的故事。”小玉兔说。

“你说吧，我在这工作整天都没有有趣的事儿，你说一说，让我解解闷。”我说。

“太远的我也不大记得，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别人也不会去关心，我说说我在阿尔卑斯山见到的那段新人吧。”小玉兔说。

“上个月我跑到阿尔卑斯山玩了，阿尔卑斯山终年积雪，白茫茫一片，一座座山像棉花糖一样，非常好看，山底下的教堂响起了神圣的钟声，一对新人正进行婚礼。

“那天是在夜晚，山脉旁的天空非常澄净，星星像小孩子的眼睛一样不断地眨着，闪烁着光芒。教堂的烛光在风的狂啸下虽然忽明忽暗，可是教堂内依旧感觉很温暖，两旁的蜡烛靠着雕琢精美的中世纪壁画，连成两道灿烂的光线，尽头就定焦在手执圣经的神父手里的十字架上。新郎就站在神父身旁，等待新娘的到来。

“新郎非常帅气，190的身高，欧洲人挺拔的身躯，白皙的皮肤，像刀锋削刻过的脸颊，三七开的棕色秀发，眉清目秀，鼻梁高挺，眼珠子像蓝宝石一样深邃，明亮，炯炯有神，站立在那里，像王子一样，英俊高贵、气宇轩昂。新娘进来了，脚穿玻璃水晶鞋，白色连体婚纱，身材高挑，身段迷人，水冰月一般的鹅卵型脸蛋，脸蛋不大，娇小可爱，微笑时露出迷人的小酒窝，满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新郎新娘宣誓，新郎求婚，新娘感动得哭了，周围的人也哭了，非常多的人都哭了。有人说，他们总算走在一起了，不容易啊。有人回应说相识二十年，分分合合上百次，经历过两地分隔多年，经历过家庭重大变故，最终还走在一起，多不容易。还有人说，女孩经历过重症不愈，男孩天天守护者她，让她在最艰难的时刻不放弃，才有今天的十指相扣，多不容易啊。然后这些一旁的亲人朋友都莫不赞许他们俩坚贞不渝的爱情。”

“太感人了，太美好了，要是我也有这么一个爱人那该多幸福。”我羡慕地说。

“后来，新郎新娘当然就是度蜜月了，两个人选择了非常独特的蜜月方式，两个人一起去登爱神峰，爱神峰是阿尔卑斯山脉非常奇特一座山峰，山峰的顶端只够两个人矗立，两个人在山峰上必须紧紧相拥才能站得住。山峰很高，可是在大风却在那里神奇地停止了狂啸，爱情峰的四面有三面的山峰高耸入云，只剩下一个方向没有遮挡，那个方向刚好是东方，每天清早第一缕阳光就会照射在那个山峰上，据说能够被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的恋人，会幸福快乐一辈子。

“后来新郎新娘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登山了爱神峰的顶端，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他们的脸颊上，照射在他们十指相扣的钻戒上，钻戒闪烁着神圣的爱情光芒，梦幻美丽。很多人都用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幕，很多人落泪了，很多人在心底祝福，很多结婚多年的夫妻又一次十指相扣相信爱情了，很多人又感受到美好的力量了。那一刻，真是太感人了。

“太感人了，那么按照俗套剧情发展，接下来男孩女孩应该就是过上了美好幸福的日子了，对吧。”我问。

“事实上可没那么美好。”小玉兔说。

“就在大家都为他们祝福，为他们欢呼的时候，山顶雪崩了，他们突然间消失在人们的祝福目光中，突然间，就消失了。”

“怎会这样，那后来怎么样？”我急切地问。

“后来大家找了他们很多很多天，在大家都绝望了，觉得他们已经没有生存希望的时候，新郎回来了。他把能吃的东西都拿给了新娘子吃，自己却没吃。”

“那最后怎么会是他活着回来，新娘子呢？”我更急迫地问。

“新娘子最后还是不敌寒冷，死去了。死了之后，新郎把新娘子吃了。”玉兔冰冷地说。

四、死亡并不可怕

“小玉兔，你这故事也太血腥了吧，就不能说一些美好点的吗？”我问。

“人类喜欢听别人的故事，希望听到结局是美好的，可事实上，一个人终其一生可能也没有几个故事，那些故事也大多没那么美好。”小兔子说得异常平淡，像一个活了几世纪的智者。

嘿，人家都活了好几万年，活到它自己都忘了自己几岁了，能没有点生活经验那才叫做扯淡。

“忘了跟你说了，上面说的那个男主角，是天蓬在这一世的转世。”小玉兔说。

“什么，猪八戒在这一生这么帅，一头猪都可以逆袭，太没天理了。”我说。

“其实天蓬元帅在哪一世都很帅，都有很多女孩子追求，只是后来的人看不惯，一个人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追到美女，实在太伤平凡人的心了，所以后来人才会把他丑化成一头猪。”小玉兔说。

“那嫦娥女神知道这回事吗？”我问。

“姐姐她知道，她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关注着天蓬在人间的遭遇。”小玉兔说。

“那嫦娥女神会不会打寒颤，然后庆幸还好当时没跟他走在一起，否则没准会把她吃掉了。”我问。

“这肯定不会，人才会死亡，神又不会死。。”小玉兔说。

“那就没有神惧怕的事情了么？”我问。

“当然有了，除了肉体的死亡，其实人类的其他痛苦，神也有一样的感觉。疼痛，寂寞，无聊，单调，苦痛，这些神也可以感知得到。”小玉兔说。

“那神岂不是比人活得更痛苦。”我问。

“那当然了，不然人间为什么说要经历三世劫难才能够修炼成神，因为神要忍受凡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所以必须在人世忍受得了足够的苦痛，才能够位列仙班，神这职位，并不好当，可是很多人都想当神，以为神不会死，觉得太好了，事实上他们不理解神的痛苦。”小玉兔说。

“但是死亡总是一件很痛苦，很令人恐惧的事情。”我说，“我奶奶去年刚去世，她死的时候全身水肿，不断呻吟，真的很痛苦，可是我又帮不了她什么，那感觉很难受。”我很沮丧，想起自己的奶奶。

“死亡并不痛苦，人们害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临近死亡时候的痛苦，已经死亡之后，不知道自己将去哪里，将变成什么的恐惧，人们害怕死亡，其实是对未知的恐惧。如果人们知道，死亡时候的感觉就是不断往下沉，那种感觉，大概就跟你熟睡在一张柔软的棉花床里，闭上眼睛，深呼吸的感觉类似，只是感觉不断往下沉，那是你的灵魂一直往地府里面去，就像穿过一条黑暗隧道一样，然后就彻底脱离了肉身，这个过程并不会有痛苦。只是一个人投胎转世都不会想起自己的上辈子，因为地府的孟婆们都很尽职，虽然每天死亡的人，畜生都那么多，但是孟婆神都各司其职，每一个鬼魂都必须喝过孟婆汤才能投胎转世，喝过孟婆汤之后，又忘却了上辈子的事情，也忘记了死亡的感觉。其实死亡一点都不可怕，未知才是人们所惧怕的。”玉兔冰冷地说。

玉兔停了一会，继续说：“人类，始终战胜不了恐惧，无论情感多么深厚，也经不起恐惧的威胁。”

我听得目瞪口呆，对玉兔的敬仰那简直就像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像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我说：“你太博学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玉兔白了我一样，两只树得笔直的大耳朵突然软瘫到了地面上。

“废话，我死过好不好。”玉兔斥责我说。

“哦，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这年头，有经验的果然不一样……。”

五、走下钟塔

我还是喜欢裸露着身体在钟塔上嗮月光，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月亮上真的有嫦娥，真的有玉兔，而且我还跟玉兔成为了好朋友。玉兔似乎也挺喜欢我，或者是挺喜欢我房间里面那郁郁葱葱的草坪吧，每天晚上我们都晒着月光，一起聊天，和一只神兔聊天就是很舒服，反正它也不是人，和她聊天也不用顾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规则，什么话只能说三分，不可以对陌生人讲太多话之类的人类交往法则全部都是草泥马，我和玉兔就有啥说啥。

玉兔每天晚上都喜欢绕着我的草坪不断绕圈，左绕一圈，右绕一圈不断地绕，我在想大概神仙不会头晕吧，反正我都看得头晕了。绕得厌烦了，她就会躺在草坪上，和我一起看月光，月光可是玉兔和嫦娥女神共同完成的产品，我想玉兔看月光的时候，一定能感受到我不能感受到的成就感。

 “你为什么要裸露着身体呢？这样别人都不肯跟你接近了。”玉兔终于开口问了我，这个问题我已经被太多人问过。

“舒服啊，我喜欢，而且别人需要穿衣服来取暖，可是我不需要，我天生又不怕冷。”我回答说。

"很多事情，不是喜欢与不喜欢就可以选择的。”玉兔说。

玉兔没有多说话，望着星空沉默了。

以后的每天，它到晚上，都按时踏着月光，来到我的房间里面，跑来几圈之后，会一如既往地和我一起看月光。

一天，两天，……一个月过去了，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都坐在窗台边等待它的日子。有一天我问它：“你神通广大，踏着月光就能去任何地方，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一直来我这里，陪我晒月光，你可以去海洋看它的浩瀚无边，可以到森林看它的千姿万态，可以到沙漠看到风卷尘沙，可以到大都市看世间繁华，为什么你就喜欢来我这里，对着月光发呆呢？”

玉兔没有立刻回答，非常难得地沉默了一会，等一会儿它才说：“你说的那些地方，我都去过，去过之后，才知道你以为的美景，其实也没那么美，这么多年来，我已经渐渐不喜欢到处去玩耍，我还是喜欢看月光。没有什么比自己制作出来的作品更觉得欢欣鼓舞，看到月光洒满了凡间的千家万户，我感到是如此欣慰。况且看月光的时候，我一直都能看到姐姐的身影，我能看到姐姐日以继夜不停歇地在广寒宫里织布，我看到姐姐一直在，我觉得很踏实。”

我使劲地摇摇头，表示不解。

玉兔说：“有一天你从钟塔上下去，你就懂得了。”

正当我非常装B地陷入深沉的思考的时候，突然间，大地晃动了，天空变色了，月色模糊了，屋顶的尘埃不断地往下倾泻，天际盘旋了好几只毒龙，在喷火，城市变成了一片火海。

钟塔，发出了丧钟一样的鸣声，然后秒针，分针，时针依次往下掉，钟楼开始瓦解，我开始往下掉，一边掉一边想要紧紧捉住玉兔的手，可是怎么捉也捉不住。

玉兔变成了一副欢迎，时隐时现，它对我微笑，然后踏着月光，不见了。

我不断地呀呀狂叫，重重地跌到了地面上……

六、醒来

我睁开了眼睛，钟塔，玉兔，城市，毒龙都不见了。我躺在地面上，不过是躺在了我自己家的地面上，现在是大暑天，晚上太热，今晚我铺了一张草席就在大厅里面睡着了。

夜晚风大，风把我角落里竖放着的学习桌吹倒了，我被吓醒了，满头大汗，心脏还在狂乱地跳着。

窗纱我只拉了一层，淡淡的月光还能透过窗帘折射进大厅里，洒在酣睡的我的脸颊上，昨晚太热，家里又只有一个人，我怕热，直接裸睡了，但现在醒来，都一身是汗。

我站了起来，放起了客厅里面音响，耳边萦绕起了理查克莱德的《星空》，倒了一杯红酒，掀开一角窗帘，遥望不远处学校的钟楼，圆月悬挂在高空上，钟楼安详地走着。

旁边的公路，凌晨时分，计程车还是来来往往，反反复复地走着固定的路线。

房子旁边就是我的工作单位，单位最角落的房间就是我的办公室，每天只要守在那里，就是我的工作。

“我想，我下去走走吧。”我心里说。

我穿上了衣服，在盛夏的深夜里，在小区里的花园，呼吸着花香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