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老爹说,创世之初,世间就有两种人存在。一种人是我们,另一种是奸党。到了大唐建元年间,世上还有两种人存在,一种人依旧是我们,另一种依旧是奸党。这是老爹的金玉良言。到了今天,世上仍然有两种人,一种还是我们,另一种还是奸党。”
王小波《青铜时代·寻找无双》
建元年间,王仙客凭着满腔热血、只身一人来到长安城寻找无双。奈何寻找无双之路无比曲折,漫漫长路遇上数名“奸党”,兜兜转转、真相大白后,直到故事结尾,那位本该是小说的主角——无双,依旧没有出现。
束缚与反抗
王仙客初到宣阳坊,谈起要寻找的无双长相,却讨了个没趣。宣阳坊里大伙口径一致,说这里没有无双,空房子也不是无双的家,而是尼姑庵。
再到宣阳坊时,王仙客得知尼姑庵里住的是鱼玄机,却一时想不起来,鱼玄机和要寻找的无双有什么关系。
《寻找无双》中的鱼玄机,取自是唐代四大女诗人之一鱼玄机的故事,“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便是出自鱼玄机所写的《赠邻女》。才女鱼玄机,在一次慕名探访后,对年长自己三十多岁的大诗人温庭筠产生情愫。但温庭筠离开了鱼玄机,后经温庭筠的介绍,鱼玄机成了李亿的小妾。这段撮合而成的婚姻使得鱼玄机性情大变,放纵自我、夜夜笙歌后,因误杀侍人而死于刑罚。
《寻找无双》里的鱼玄机同样也是才华横溢的女诗人。在误杀侍人后,鱼玄机承认了所有罪过。对刽子手的要求更是百般答应,还成为模范犯人,只求快点死掉。但在行刑台上,鱼玄机性格大变,留下一句发自内心的脏话,并且还说:我真的后悔死了,怎么以前没早骂。便怀着悔意死去。
每个人一辈子必有一件事是他一生的主题。对鱼玄机来说,受刑前,一生的主题是对误杀侍女的补救。对王仙客而言,寻找无双是他一生的主题。活着的时候在寻找无双,死了还要说: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就是为寻找无双而生的。
我们每个人或许都有个和鱼玄机、王仙客一样,属于自己一生的主题。确未曾想过,是随着主题浑浑噩噩地走,还是在受“三绞毙命”之刑前,坦荡地说出自己的不快呢?
记忆与遗忘
小说里的罗老板,以读书人自诩,不仅没拥有读书人所必须的健全三观,而且对不利己的事物,时常选择主动遗忘。
王小波在描写罗老板时,用了多处幽默的反讽,尽展罗老板丑态。书中无双的真实事迹在罗老板的点滴回忆下展开,三年前,长安城发生叛乱,男的被杀,女的被卖。无双的爸爸,死于车裂之刑;无双的奶妈和姨娘,被侯爷买走。只剩下无双一人,像商品一样,悬于柱子上。
罗老板回忆此事时,王小波写道:
已婚的罗老板,看着柱子上的无双,起了色意。想买走无双,却是有色心没色胆。打算拉拢大伙,买下无双,让她当丫鬟、服贱役。可最终计划失败,大伙都不买罗老板的帐。罗老板后来回想此事,却没有感到丝毫羞愧,还把买无双的事给忘了。
罗老板一直活在两个世界,一个现实世界,和一个意淫而成的世界。
这让我想起一部电影,同样关于意淫者的《白日梦想家》。患有意淫症的沃特·蜜提,工作勤勤恳恳,是一名态度认真的底片冲洗工作者。在面对心仪的同事谢莉尔时,总显木纳,还时常做着拯救美人同事的白日梦。但品格端正的他,在做《生活》杂志最后一期封面时,发现了生活中的真正美好,摆脱了意淫的世界。
《寻找无双》里的罗老板就没能摆脱掉意淫所带来的痛苦与无奈,与沃特·蜜提相比,或许就是少了一份健全人格和高尚品质。
两者的差别,也正如王安老爹所说,创世之初,世间就有两种人存在。一种人是我们,另一种是奸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