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当他昨天晚上回来,从黄化的手机上看到敏姐的未接电话时,几天的郁郁不乐瞬时转化为一种欣喜,是呀,怎么忘记敏姐了,他和黄化一块开着宾馆,她那儿十有八九还有黄化的钱,况且自己和敏姐也很拍的来。这天上午他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到了黄化和敏姐的小宾馆:悦来客栈。
两人说是开着宾馆,其实也就是上下两层、五六间房子,是本地人租给他们的。这儿附近有两三所中专、本科高校,谈恋爱的学生在双休日常常在这儿过周末夫妻生活,他们赚的就是这些学生的钱。因此多尔有时来这儿闲坐的时候,常打趣他们两人,说这儿是临时夫妻店,要不你们两人也合一块算了,反正你们孤男寡女。
敏姐在经历过自己噩梦般的婚姻后也离婚了,虽然四十多了,脸上留下了沧桑般的皱纹和不如意生活憔悴的痕迹,但由于平时还注意妆容,因而在沧桑的经历后倒留下了这个岁数女人的坦荡和落落大方,在和黄化、多尔的嘻嘻笑笑中还稍带着秋天般凋零花朵的女人的风韵。
人到中年,尤其是女人,孩子夭亡、夫妻离婚,对于一位女人来说,可谓命运多舛、漂泊伶仃,人生的航船犹如风雨凄恻。和黄化在一起、没事的时候,两人说说笑笑,斗斗乐、解解开心,犹如冬天的一个小火炉,两人互相温暖着,虽然这点温暖小小的,但却暖在心里,有胜于无。人生哪能常如意,走过这段风雨泥泞,或许就有晴朗的明天吧。
不论在什么时候,人们的心底都有一缕希望和美好。
但这几天黄化鬼一样的不见了,电话也不接!因而敏姐有些烦躁和恼火。
“哟,黄化,可露头了,这几天去哪了?”这天敏姐正坐在床沿上闷闷不乐,听到手机铃响、瞅见机屏上显出黄化的手机来电时,瞬间从心底升起一缕由衷的喜悦,接着又迫不及待地问:“你现在在哪?这几天干啥去了?”
“干啥去了?”话筒中传来多尔熟悉的声音,和平日一样笑呵呵地打着趣,“这么想黄化?”
她愣了,抬头间,多尔已带着谑笑站在了门口,看着敏姐尴尬、惊讶的表情,多尔淡淡地笑了笑,也坐在了床沿上,脸对着房门,尽量淡然地说道:
“黄化出事了。”
“出事了?”敏姐更加愕然了,瞅着多尔,半晌笑了,“滚蛋吧,又来婊我?”
待多尔好说歹说把那天下午黄化进看守所的前前后后给敏姐讲了以后,她默默了一会,叹道,“老天不睁眼呀,专欺负老实人!”
多尔也默默地坐着,稍稍地打量着屋子,屋里只有一个小杌、一个小椅子,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圆桌,圆桌上的桌布已经饭迹斑斑,几处窟窿如死鱼眼一般地瞪着,仿佛一个无奈、寄人篱下的破落户一样,屈尊在屋里的墙边,但还有几只苍蝇追逐嬉戏着它,在桌面上飞来飞去,加上屋里昏昏乎乎的灯光,泛着的死老鼠的味道,整个屋子给人一种昏暗参差、对对乎乎、吊儿郎当的感觉。敏姐上身穿了一件黑色无袖的衬衫,如沉没在这屋中一样,若不注意,就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多尔几次欲言又止,瞟了一眼看着电视的敏姐,试探着问道:“最近这生意还行吧?”
“哼!”敏捷从鼻子中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不屑自己,还是讥讽这生意,“你知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加上疫情,上个月才持平!”
“持平?”多尔有些不解。
“是呀,到上个月底才把我们一年的房租钱收回来,可他就出事了!“接着好像品出了什么味一样,警觉地看了一眼多尔,接着又叹了口气,“这几天学生暑假才开学,还没收到收什么钱!”
多尔有些失望,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张纸片,他反反复复地捏着叠着,伴着轻轻的叹气,如秋风中的树叶一般把纸片扔到了地下,就在那张纸片飘飘悠悠落地的瞬间,屋里响起了清脆的手机铃声,在无声地沉默中它是那样得清脆,那样得响亮,两个人几乎同时抬起了头,对看着,是黄化的手机!机屏上显示着“李慎”,多尔边看边接通了手机。
“你是谁?”话筒中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很沉静。
多尔感觉到奇怪,你打的电话,问我是谁!便反问道:“你不是给黄化打电话吗?”
“是呀,但我知道黄化出事了!”对方的声音依然很沉静,“我想找他的家人,但没有他们的电话,就试着打到了他原来这个号上。”
是这样,估计有事吧,多尔这样想着,便问道:“有啥事?”
“是,”对方似乎思考了一下,也缓着语气问道:“你是他什么人?”看来对方也很谨慎。
“我是他好朋友,”多尔解释道,“他进去前把孩子和手机都放在我这。”
“哦,”对方好像放下心了,语气也流畅了许多,“我和黄化也是好朋友,初中时的同学,你能不能帮我给他家人传个话?“
“可以,”既然都是好朋友,这人大概、至少不会害他。
“我可以找人,帮忙把他捞出来。“
“那好呀,是好事!“多尔有些兴奋了,只要黄化出来,什么事都好办,真是朋友多了好办事!
“但需要六万块钱。”对方顿了顿,接着又道,“你能不能和他家人联系一下,凑点钱?”
“好说,能办!”多尔无意中瞟了敏姐一眼。黄化的妈妈和那个叫叶子的妹妹常常到这儿来,这事估计能办。
“那抓紧吧,三天后我再和你联系。”对方说完挂了手机。多尔又看了看机屏,是李慎!他兴奋地想,真是秦桧还有四个朋友,老实巴交的黄化,还真有几个交心的朋友!
当他把刚才这通电话说给敏姐的时候,他发现敏姐的眼中也透射出一种奇异诡谲的眼神。两人仔细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和黄化的前妻说说。因为黄化的母亲年事已高,平日里还靠黄化多多少少的给钱过日子,哪儿有什么钱!叶子也已经成家,从平日到这儿的情况看,日子过得也不是很宽裕。只有他前妻,或许看在女儿冬冬的面子上,能帮帮一下黄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