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常常庆幸,我出生在农村,因而让我的童年生活虽然贫穷,但也有很多难以忘怀的有趣的事情。
放养各种小动物只是其中一件。
我是我们家最小的,因此从小我都是看家的人,姐她们则和父亲母亲坡上做活。家里有小动物的时候,我便或牵猪儿到处乱拱找吃,或守一群小鸡东寻西觅,有时也陪小鹅去干田找柔嫩的小草。
很多人有过放牛的经历,但我一直怕牛,我从不放牛。牛,对我来说是凶猛的动物,我不敢牵着它的鼻子到处吃草,我怕我一不小心穿了红衣服,因而刺激得它暴躁起来,用它那弯弯又黝黑的老牛角顶我,除了牛,其他家养动物我都可以接近。我不是歧视它,我也知道实质我们家家户户都离不开它,没有它,田地都无法耕种,但我就是怕它突然发疯,因而我连牛背都没坐过。我也总是羨慕我那些小伙伴,看他们横坐牛背上,任牛自由地沿村边那些小路慢吞吞地走着,不时伸出长舌卷起几根草细嚼慢咽。
放鸭在田间,我也很少有。据说,我哥小时放鸭,我们家一群,幺爹家一群,一只老鹰冲下水田,我哥人小,那根赶鸭的竹竿还舞不圆范,结果老鹰恰叼走了幺爹家的一只,那时因穷,家里什么东西都宝贝似的,哥没看住鸭子,幺爹顺手就用那根赶鸭的竹竿打了哥一下,哥委屈地急哭。我妈和幺爹狠狠吵了一架。所以,哥都拿老鹰莫奈何,大人们也不会让我看鸭。
大多的时候就让我看鸡。看着那几只鸡不要跑到别人的田地去惹事生非,或跟踪那生蛋的母鸡,看它把蛋下在哪儿去了。有一次,一只黑母鸡从小鸡何时长大开始正式下蛋,我都不知,因为它个子太小,不像要当妈妈的样子了。可是,有一天,它突然发出那种要当鸡妈妈的叫声,一家人都吃了一惊,因为没看到它下一个蛋,蛋都没下,它怎么抱小鸡呢。于是,妈妈安排我第二天就跟着这只母鸡,看它把蛋下在哪里了。
第二天,我便注意着观察它。一开始,它还是和鸡群一起吃食,玩耍,但一会儿,它就开始离开群体,个人摇摇摆摆,漫不经心朝我们屋后走去。我远远跟着,看它究竟要到哪里去。它绕过厨房的那面墙,又跨过屋后的排水沟,转眼就不见了。
我们老屋和幺爹家老屋没挨拢,中间有一块空地,一笼竹子正对那块空地,生在我家背后阿婆的那块地的旁边,因它长得太茂盛遮阴了地里,不知何时幺爹把它全砍了。但竹根还在,又发出了很大一笼的翠绿的竹叶来。我站在阿婆的地边,四处都没那只鸡的身影。我便扒开了那笼茂盛的嫩竹叶,我家的那只黑母鸡正乖乖地蹲在中间,身下一窝白壳的鸡蛋。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鸡蛋,我高兴极了,连忙跑回去告诉妈妈。妈和姐都跑来,笑成一片,都说这鸡这么鬼精灵。过后我们把蛋拣起来,幸好发现得早,要不然这一窝蛋都要坏掉了。事后,我常常想,要是我们没发现母鸡的秘密,会不会有一天,它会领着一群小鸡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但我们家不养公鸡,它是孵不出小鸡来的。公鸡太调皮,总会带着母鸡到处捣乱,还会飞上偏房扒茅草,扒了洞它又不负责还原,那偏房下的猪猪们就要淋雨,所以妈妈不喜欢公鸡。要孵小鸡的话,妈妈都是拿鸡蛋去和别人换。
那只偷着当妈妈的母鸡就是妈妈用换来的鸡蛋孵出来的一群小鸡的里的一员。妈妈很会帮助母鸡孵出小鸡来。孵出来的小鸡,经常是我帮着鸡妈妈一起看护。看母鸡带着一群小鸡觅食也是很有趣的。母鸡带着小鸡有时在竹林里,有时在路边的草丛里,听不见小鸡们叽叽的声音时,我便跑去看看,不要它们走远了,也不要它们走到空旷的地方去。
那时,天空中的老鹰还是很多的,经常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在高高的天空盘旋。坡上干活的人见了,便会大声提醒,有老鹰来了哦,有时见它们飞得低了,人们还会大声吆喝,以期把它们吓跑。
老鹰最喜欢捕捉小鸡。老鹰不仅是傲视长空的动物,也是特聪明的动物。有一次,应该是秋季,我记得好像是种小麦的时候,正是天高云淡的季节。一天午时,一只老鹰在我家对面坡上的上空盘旋,大人们发声吆喝着,看它扇着双翅飞走了,便开始回家弄午饭吃了。那只老鹰见坡上地里没了人,不知何时又悄悄折回,藏在了我家门前的竹林里。
姐姐们都在厨房和妈妈一起煮饭,我坐在屋檐下玩耍,四周很静。午时的阳光透过竹叶,竹林里一片光影斑驳,那些光影又随风不停移动。我家母鸡带着小鸡在竹林里寻寻觅觅着虫子们,不时发出“咯咯咯”和“叽叽,叽叽”的声音。突然,母鸡的声音陡然变得惊慌起来,大声地叫唤着,小鸡们也扑扇着双翅飞奔向妈妈的怀抱,我连忙跑到阶沿上大声吼着,姐她们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只见一只老鹰从竹梢向小鸡群府冲下去瞬间又仓惶飞走了。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见老鹰,但还是没看清楚,它的动作太快。瞬间便消失了踪影。我连忙去数数我的小鸡,幸好没少,老鹰还是有点胆怯,它距离我们的屋子太近,它还是有点怕人的,它可能也是饿慌了。我家门前竹林茂密,它的双翅可能被竹叶阻挡了。
后来,渐渐长大,老鹰也逐渐变少,甚至很多年都未看到过一只。而我的孩子们已只能在电视里看看这些动物,听听这些动物的故事,在城市的上空,飞越的鸟类能见到多少呢?
所幸的是,现在环保问题被已越来越多的人所重视,我们生活的环境也在慢慢变好。在城市的高楼里,今年,我第一次听到了不知何处传来的鵓鸪声,也听到了那种“掏沟沟等水”的鸟叫声,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人”字型的大雁,一群又一群地飞过我们城市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