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资治通鉴》[673]| 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必有朋党,有朋党必有仇

太子曹睿即帝位,尊皇太后卞氏为太皇太后,养母郭皇后为皇太后。

当初,魏明帝曹睿在东宫做太子的时候,不与群臣来往,不过问政事,只是埋头读书。即位后,大臣们都想见识他的风采。过了数天,皇帝曹睿只接见了侍中刘晔,谈了一整天,其他人在外侧耳而听。刘晔出来,都问”怎么样?”刘晔说:“志向可与秦始皇、汉武帝相比,只是才智稍稍及不上。”

明帝曹睿开始主持政事,陈群上书说:“大臣随声附和,是非不分,相互包庇,是国家的大祸害。但是,如果大臣不和,则又各树党羽;有朋党,必然互相仇视,无端诋毁诽谤,没有是非标准,真伪失实。这些都需要仔细深察!”

[点评]

陈群所说的,是一个共同体组织存在的普遍现象。从道理上讲,同一个组织内的人,其利益应该是一致的。但是,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必有朋党,有党必有仇。

我们常常见到,对于一个问题,两组意见激烈交锋,各个义正言辞,好像都为了集体。其实,有的人并非是为了这个集体,他冠冕堂皇的背后是谋求自己的利益。

为什么如此?因为谁的主张被采纳,就意味着他有可能被重用,就有升迁和获取更多资源的机会。这样一来,工作意见的不同,很容易就发展成权位争夺战,同类声音的相互拉抬,从而结成朋党。一开始,有人还可能纯粹是自己真实意见的表达,但随之党派站队,就演变成为支持而支持,为反对而反对,甚至是不遗余力打击竞争对手,这就有了党仇,于是没有了是非标准,真伪失实。

不光是政事如此,有时连学术之争也变成朋党之争。比如清代曾国藩对于汉学、宋学各筑壁垒,“党同妒真,判若水火”的危害性认识很深刻:“君子之言也,平则致和,激则召争;辞气之轻重,积久则移易世风,党仇讼争而不知所止”,因此主张化敌为友。

鉴于此,一个组织要保持健康的政治氛围,那么为人君者,要注意深察每个人的发言,搞清他发言的意图,不要被表象所迷惑。为人臣者,要始终站在集体的立场, 无我无私,舍己从人,从善如流。

五月癸未日,追谥甄夫人为文昭皇后。八月十二日,立皇弟曹蕤为阳平王。六月九日,葬文帝曹丕于首阳陵。

吴王孙权听说魏文帝曹丕去世,秋季,八月,亲自率军进攻江夏郡,太守文聘率兵坚守。朝廷商议派兵增援,明帝曹睿说:“孙权的军队惯于水上作战,他们如今敢于弃船从陆上进攻,不过是盼望我军没有准备。目前文聘已经据城坚守,守易攻难,进攻方需要有数倍于守方的兵力,孙权终究不敢在江夏城下久留。”

不久前,朝廷曾派治书侍御史荀禹慰劳边防将士,他进入江夏境,便调动所经各县的士卒,和自己的随从步骑兵一千人,登山放火,孙权便悄悄撤走了。

八月十二日,明帝曹睿立皇子曹冏为清河王。

吴国左将军诸葛瑾等入寇襄阳,被司马懿击破,斩其部将张霸;曹真又击破其别将于寻阳。

冬,十月,清河王曹冏去世。

十二月,明帝曹睿任命钟繇为太傅,曹休为大司马,仍兼任扬州都督,曹真为大将军,华歆为太尉,王郎为司徒,陈群为司空,司马懿为骠骑大将军。华歆要让位给管宁,皇帝不许。征召管宁为光禄大夫,下令青州衙门派出安车和吏从,前往迎接,管宁仍然拒绝应召。

当初,彭绮自称举兵起义,为魏征吴。曹魏有些大臣建议,借机攻吴,一定会成功。皇帝询问中书令太原人孙资,孙资说:“番阳的强宗大族,前后数次起事,但人数不多,见识浅陋,很快就都散了。以前文皇帝(曹丕)曾详细分析过东吴的形势,说我军在洞浦杀敌万人,缴获一千余艘战船,可是数日之间,吴军又把人和船聚集到一起;江陵被围数月,孙权仅率一千几百名士兵驻在江陵东门,而吴地并未发生大的动乱;这说明他们的法令制度已上正规,上下能够维系。以此推论经彭绮的起事,恐怕不会成为孙权的心腹之患。”到这时,彭绮果然失败了。

二月,在邺城为文昭皇后(明帝生母甄夫人)设立陵园。王朗前往陵园巡视,见那里的百姓多数很贫困,而明帝当时正在修建宫室。

王朗上书劝谏说:“从前大禹要拯救天下的人民免于灾难,所以先使自己的宫室尽量简陋,衣食尽量节俭;越王勾践想要开疆拓土,也约束自己和家人,节俭家用补充国用;汉朝的文帝、景帝,为了发扬祖先的事业,停修了自己很喜欢、而且只需要百金的楼台,只穿很俭朴的粗厚衣;霍去病仅是个中等才干的将领,也知道匈奴尚未消灭,不置宅邸。如果志存高远,就要放弃眼前的享受;如果有事于外,就要节俭于内。

“如今建始殿前面,足够大臣列班上朝;崇华殿后面,足以容纳后宫姬妾;华林园和天渊池,足够用于宴会和游乐。不妨先建成宫廷外的门阙,修筑好城池,其余的工程等年景好的时候再兴建。现在专心勤耕务农,讲武练兵,等人民富庶,兵力强大,敌人自然臣服。”

[点评]

曹睿即帝位后,他面临的局势就要比曹丕继位时恶劣很多了,当时蜀汉已经恢复国力,孙权在曹睿上台初期,曾经准备乘虚而入。但年少老成的曹睿并没有让孙权讨到便宜,至于诸葛亮对他也毫无办法(这是后话)。这一方面是曹睿很睿智,比如对江夏郡的攻守判断,但更主要是曹魏的人才库很厉害,从几位大臣的进谏就可以看出辅政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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