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不雨柳垂金,几片纸鸢栖老林。
黄土新培犹带暖,野桃初绽似含喑。
曾扶病骨数星斗,今抚田痕觅父音。
忽见青秧齐仰首,春风正过绿畴深。
昨晚与妻说,又是一年清明至,想写点文字纪念一下离开两年的父亲(去年清明也写了一篇,希望每年能坚持下去),今天早上起床刚写了一首《清明忆父》,妻就说,今日无雨,阳光温和,难得空闲,出去亲近一下大自然?就停笔驱车与妻与朋友母女前往广州的大夫山森林公园。到处都是人,路途耗时将近两个小时,找停车位用去将近40分钟。进入公园已是将近12:00,不过公园景色确实不错,湖光山色,翠柳成荫。妻与友与囡囡陶醉于满园春色,忙于取景拍照。而我心有所念,择湖边一隅柳荫下想完成这未完成的文字,过去与父亲相处的记忆并不是很多,父子交流也只是简单几句,所以现在能记住父亲的事都是一些片段,努力的记下来,记忆我的极平凡极普通勤劳不爱多话的农民父亲。
谷雨刚过,田里的秧苗就窜出寸把高。记得那年我八岁,跟着父亲去田地间苗。他教我辨认哪株秧苗该留,哪株该拔,干裂的手指在青苗间翻飞如蝶。"苗和人一样,挤得太紧就长不成穗。"他弯腰时脊背弯成一张弓,褪色的蓝布衫被晨露洇成深色。我学着他的样子把拔下的幼苗整齐码在田埂,却总把秧苗和稗草搞混。父亲也不恼,任由我将错就错。
夏夜闷热如蒸笼,蚊虫在煤油灯罩上撞出细碎的响。家里农作的笸箕、箩筐都是父亲农闲时从竹山砍竹剖蔑编制的。父亲总在檐下编竹篓,篾条在他指间翻飞,月光把竹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晃成流动的水纹。有次我贪玩摔破了新买的凉鞋,他默默拆开旧箩筐,用篾条细细修补鞋面。那些纵横交错的竹丝后来竟比原来的塑料带更牢,只是走起路来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踩碎了满地星光。
秋收后的打谷场堆满金黄的稻穗,父亲教我扬锨。木锨扬起稻谷的瞬间,秕谷被风吹成金色的雾。他那被阳光晒成暗黑色的脸庞在夕阳下泛着釉光,汗珠顺着脖颈滚进粗布衣领。"看仔细了,秕子轻飘飘的留不住,实诚的谷粒才会沉到底下。"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这句话成了我为人处事的人生隐喻……
上周回老家,发现老屋的后堂依然还放着父亲编的笸箕和箩筐,墙上依然挂着父亲披戴过的蓑衣和斗笠。每当看到这些我的脑海就呈现出这样一个画面久久难以挥去:春耕时,烟雨朦胧中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弯着腰在田地里犁田的那个背影。
如今一抔黄土静静地窝在田垄尽头,前面一丘旱地的油菜开出明黄的花。我学着父亲当年的样子,把被雨水打歪的菜苗一株株扶正。湿土在掌心渐渐温热,仿佛触到了那个永远弓着背的身影的温度。在坟头烧了点烧了些钱纸、香烛,挂了一串幡纸,作揖、跪拜。父亲,在天之灵,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