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小小的出租屋里,一部手机在反复地重复播放着一首叫《风之丘》的曲子。我们的阿尔他霞静静地僵直地躺在床上,她感觉自己快支持不住了,这回是真的快支持不住了。她的小心心又衰了,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但有可能会成为最后的一回……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为什么她的生命都快走到终点了,却没有人陪伴……音乐缓缓地流淌,她的泪也在流淌……她渴望那些爱她的人能赶快回来,她那扇窗已经关了太久,她渴望能见到太阳,还有风,春天的风……风儿抚过树梢,抚过她的脸……她似乎臭到了春天的味道。一曲终了,又再重新开始,曲调悠扬的传来,像小河淌水,像风吹过枝头……阿尔他霞好像看见了她梦寐的田园,那里有蜂飞蝶舞,那里有柳绿花红。那里有她朝思暮念的家还有亲人……可是现在亲人们都在哪里?他们可知否,可知否他们的阿尔他霞正在受着怎样的苦难,她在和死神做着最后的抗争……
她的眼在望着窗外那片小小的天,她在那片小小的天上寻找她的梦想;她用耳朵细细地聆听,她希望能听 到有人来的脚步声,开门声……她在等待,等待着那个人,那个一直都说会爱她的人。如果爱是荡千秋,她把他当作自己的圆点,可是现在她的圆点在哪里?
依稀中,阿尔他霞仿佛又回到了某年某日那个黄昏,在那个繁华而陌生的都市的街头,她的他用轮椅推着她,他们穿过闹市,穿过人流,他们在寻找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家…真正的家他们已不敢奢望,它已经变得渺茫得如同星星里的另一个世界。夕阳残照,拉长他们的身影,他们孤独然而又不孤独,他们彼此为伴。当华灯初上,街上的人们便如日暮归巢的鸟儿一般,流进千家万户。他们也回到他们的家,他们也吵也闹,像世间所有的男男女女一样,然而又不一样…
泪光闪烁,阿尔他霞又看到了那个街头,那一天大雨倾盆,她的他用轮椅推着她,他们的小A梦在后面给他们打着伞。那把伞太小了,它连一个人也遮不住,于是雨点儿便打到他们身上,雨水顺着他们的衣服往下淌…过路的人追过来为他们打伞,却发现他们一家人洋溢着满脸的笑,也许那就是所谓的苦中作乐吧!……
音乐依旧在缓缓地传来,可是那扇紧闭着的门却没有人来打开…阿尔他霞不再企盼,一支曲子可以反复重播,但是人生也可以吗?也许她早该选择静静地离开,现在晚吗?也许刚刚好吧…
“老婆!我回来了!我们可以回家了!”依稀中阿尔他霞仿佛听到有人说话,那是她的他,在他一旁还有她们的A梦,还有奶奶…“我们回家!” ”回家喽!”A梦拍着手笑着,他们开始拾掇东西,于是屋里一片狼藉……他们带走了所有的东西,不对,阿尔他霞忽然觉得。为什么他们偏偏只丢下了自己……“还有我!我也要回家!”阿尔他霞一下子坐起来大声喊,然而没有人理她。阿尔他霞爬下床追出门去,然而门外没有人,一条巨蟒像龙似的从天而降,它落在她面前,张开血盆大口……
阿尔他霞感觉自己好像是死了,因为她感觉这世间好像忽然没有了一点儿的束缚,她可以自由自在,可以像风一样地跑,也可以飞……
阿尔他霞感觉自己应该是被那条巨蟒给吃掉了,虽然她也做了垂死的挣扎,使出了她的“小鸭凌空脚”,但她还是被那巨蟒吞进了肚子。因为现在的这个世界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街还是那街,路还是那路,虽然路上也有行人,但是阿尔他霞却看不到他们的任何表情,他们就像一些正在行走着的木雕泥塑。阿尔他霞开始怀疑,怀疑他们根本就不是人,阿尔他霞有些怕,但是她又在心里暗暗地笑自己,自己不也已经不是人了吗?还有什么好怕的?阿尔他霞走进了一片非常开阔的谷地,这里风很大,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几乎都要被风吹起了。一辆辆山地自行车像风一样从她面前飞驰而过,这是大学生们放学了。可是她要等待的不是他们,她在等待着小学生们放学,她在等待着她的A梦。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等,这里四面都是山。但是在她的灵魂深处,她明明记得自己住过的那个地方是没有山的,那这儿又是哪里?
阿尔他霞努力地向那座看起来最高的山上攀登,她用手抓着荆棘吃力地爬上山顶。山顶上清烟袅袅……透过那缭绕的雾霾,阿尔他霞隐隐地看到山下的村落,那不是自己的家么?熟悉的房子、熟悉的树,还有小河……在那座房子的背后走来一个人 ,她到草垛子那里撕着柴火,一个3、4岁的小丫头跟在她屁股后头玩耍……阿尔他霞的泪掉下来,因为她能认出那抱柴的人分明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妈妈……
一阵鞭炮的炸响惊扰了阿尔他霞的思绪,接着是锣鼓点儿还有唢呐的刺耳的尖叫。那是一支送葬的队伍 从远方走来,他们吹吹打打地绕过这座山,又朝远方走去,队伍后头留下漫天的纸钱随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