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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哭啦。”刚才软糯动听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馍馍的泪水模糊着眼睛,迷蒙地看着面前的小人儿。
小女孩掏出袖中的绢帕,小心翼翼地替蹲坐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擦拭眼泪。
没了泪水的阻挡,馍馍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后面是细流瀑布滑下了青山,馍馍的哭声噎在了喉咙里。
馍馍遇到喜喜的这一年,她八岁,而喜喜已经五百岁,她却一直以为喜喜才四岁。
顺理成章地,他们成了好朋友,互相成为彼此唯一的玩伴。
妍娘讲到这里的时候,眼泪已经落下来了,眸子里满是怀念与懊悔,她此生唯一的好朋友喜喜,对她那样好的喜喜......她那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能狠下心来伤害真心待她的好朋友。
池芜并不催促,垂着眼睛认真地听着,睫毛像小扇子般投下淡淡的光影,整个人看起来娴静端丽。
千知眼里泛起了泪花,她大概能猜出些东西了,心里为后面可能发生的事觉得难过不已。
故事继续讲述着,窗外的阳光已经盛起来了,树被照着,影子透过窗棂撒在地上,斑斑点点,金光暖暖。
馍馍有了玩伴,不再委屈求全,疏远了那些欺负她的小孩,总去那湖边找喜喜玩耍,互相讲些好玩的事,一起去这这附近他们从未去过的地方,馍馍每天都很快乐,阿爹阿娘看着,笑容也变得真心起来。
喜喜有些奇怪,从不具体说她家住哪里,对于馍馍的邀请也总是拒绝,刻意地躲避着外人,馍馍想她可能胆小怕生,取笑一番就不再提。
在无忧无虑的快乐探险中,不知不觉,冬天如约而至,这个冬天有些冷,才及初冬雪花就已经飘下来了,像是鹅的细小绒毛在空中飞舞,层层叠叠地堆砌了大地,房子庄稼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馍馍穿上了阿娘给她缝的花褥夹袄,阿娘手艺很好,衣服针脚细密,棉团厚实,底子是大红的,粉红的叫做牡丹的花跃然而上,下摆是大红的冬裙,衬得小姑娘脸上的黑斑淡了很多,喜气洋洋的,添些可爱灵动之感。
穿了好看的衣服,馍馍欢喜地跳着去找喜喜,脸上的笑容像极了衣服上开艳的牡丹,引得在打雪仗的小孩子们纷纷侧目,满眼羡艳,馍馍自豪地昂起头颅,对这衣服更加喜欢,迫不及待的想要最好的朋友夸夸。
馍馍到了湖边,湖水已经结冰了,下面的小鱼在模糊的冰层下游动,馍馍傻数着小鱼,等着喜喜。
这次喜喜来得却很迟,跑过来的时候也很急。
馍馍雀跃的心情在漫长的等待中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了,有些闷闷不乐。
“好馍馍,家人看的紧,我不是故意出来这么迟的。”喜喜摇着她的手臂,舔着脸笑着,歉意诚恳,尚还来不及抹去脸上的汗珠。
馍馍对喜喜生不起什么气来,可能是因为喜喜过于好脾气了吧,明明她比喜喜大,却像是个妹妹一样,总受喜喜的包容。
“我不怪你啦。”馍馍展颜笑开,继而得意的说“喜喜,你看我的新衣服好看不?我阿娘的手可巧啦!”
“好看的,馍馍心思纯良,穿什么都很好看。”喜喜赞赏地回答道。
“心思纯良跟好看有什么关系啊?”馍馍听了喜喜的话,有些不满意。她想到了村里的其他小姑娘,总是偷偷地在背后说她坏话,他们的心思在馍馍看来就不纯良,可还是长得乖巧,那才是穿什么都好看呢。
喜喜看馍馍突然不开心了,有些不解,以为还在生自己的气,又哄道:“馍馍别气了,下次我不会再让你等了。”
“不是喜喜的错,喜喜家里管得严,我知道的,等喜喜我也是很喜欢的。”馍馍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只是觉得我生得这样丑陋,嫁都嫁不出去,怎么可能招得上上门女婿呢?”
她已经十岁了,到了十二就可以谈婚论嫁了,两年不过弹指一瞬间,可当地的她能婚配的男子都对她避如蛇蝎,哪怕没有夫婿也是使得的,她想去外面见见世面,听去过外界的北村老爷的描述,外面是繁华开明的,说不定就遇上个不嫌弃她的人呢,可她要如何才能让阿爹阿娘放心呢?
一想到自己的容貌,又看了看喜喜姣好的五官,心里更加自卑。
她知道她不该妒忌喜喜,可是喜喜长得真好看,比村里的姑娘都要好看百倍,像是那北村见过世面的老爷口中的大小姐,她这样丑,喜喜那样漂亮,怎么会和她成为朋友呢,真好笑。
馍馍越是这样想越是觉得堵在心里的石头长得越来越大,以至于她不张口呼吸,如果只光用鼻子就会将她活生生地溺死,鼻子酸酸的,想哭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哭。
喜喜看着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有些难受,她是狐妖,皮囊好是天生的,她不大能懂凡人对于皮相怎么这样在意,可她想着女孩子总是爱美的,她的姨娘母亲在父亲回来前总是会挑衣服化妆很久,可明明她已经是狐族第一美人了,所以她也能理解馍馍为什么总看着她出神,为什么总不自觉地黯然。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呀,她只是一只灵力微弱的小狐狸,除了努力让她开心些,这容貌,她也无能为力,何况都是天命,她是妖,跟凡人相交已是触犯了天道自然,又怎么敢去擅改天命。
“好啦,馍馍,你不要难过了,我来烤鱼给你吃呀。”喜喜稚嫩的小脸上挂着灿烂的笑,说完便跳进了冰湖里。
馍馍吓得呆了,只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下水,一时竟忘了哭。
小女孩一跳下去,便重重地压破了冰层,浪花像一串断了线的手链子,白色的珠子四散在冰面上,吧嗒直响个不停,喜喜羊脂一样的皮肤衬得她像一条在冰层下游动的银色的大鱼。
她在水里游来游去,追得其他的鱼儿到处乱窜,小娃娃灵活得很,不过须臾就抓到了一条中等大小的鱼,她开心的仰头起来,头蹭到了湖面上的冰,发出“咔咔”的声音,随后冰层被她顶的力道生生碎开。她笑着呼唤她,欢呼着摇着她手里的鱼,她湿湿的头发随着她的摇晃向四周撒去,打在冰渣子上,一起在她周围漂浮,像一朵朵碎掉的云。
馍馍这才慌了起来,不住地唤着喜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