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28号下午,成都北站。
我装作若无其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哥哥车子一路送来,把箱子送到检票口外面,和我挥手告别。虽然我觉得这不会是我们以后若干年岁月里最后一次告别,但是命运这回事,谁说的清呢。
成都真是个好地方。一转年就偷走了我七年的青春。这次是真的走了。
我才后知后觉。
2009年的时候我刚来,什么都不懂。你也只开着一间很小的面店。
那时候你还卖汤面,现在已经早就不做了。那时候我迷恋鸡翅的程度要比现在严重得多,习惯踩着点过来,点一碗鸡翅面,心满意足地离开。果然是在成都满目琳琅的美食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北方人。那时候我也很内向,每次打招呼也没敢理你,你从不怪我,还让我给你提建议。哦,当然现在也是。
认真的人总是会有回报的。后来你到我家乡去买机器,去了两次。这种中原地带没什么好东西,名胜古迹又不足以附庸风雅,住宿条件也实在有限,没能好好招待你,望见谅。人和人之间见面的机会其实那么奢侈,当下的时候谁也不会觉得,好像这一秒的时间可以很长很长。等到我们慢慢都老了,发现岁月的宝贵之处,或者在再也不见的时间里突然想起,恍如隔了一个世纪,才不能接受无法适应。
因为怕你在外地各种不便,我们想尽可能去考虑周到,从你踏上这片土地接到你直至离开,现在想来也才不至于遗憾吧。
你在机场遥遥招手,带着那么大一箱子腊肉,扑面而来的都是熟悉的味道。给我老爸带的那瓶酒,现在他也没舍得喝。
我在学校参加了社团,膜拜各路大神,有一次会长极力推荐了一本凤凰周刊,听得我心潮澎湃。我不知道成都很难买到,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在成都买杂志。后来我知道,哥哥托了好多人在成都费心找来给我。大四的时候我生了病,哥哥又专程带我去成都问了医生。连男朋友都说,你哥哥跟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是啊,那时候我觉得哥哥真的好厉害呀。
我真高兴我那么喜欢吃鸡翅面,也真高兴盲报了志愿,虽然高了50分进了这个学校,但是我喜欢成都,也喜欢在这里的很多很多人,喜欢在这里的所有青春。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希望能够更用力地生活,更用力地感受,和这个世界建立更深的链接,而不是整天待在自己的情绪和文字里。
哥哥生意越来越好,可是再也没有我的鸡翅面了,你说铺子人太多,忙不过来。那次来家的时候,你特意去超市买了原材料给我们做面吃。哥哥总是谦虚说这是不够高大上的事情,可是生活如果能够精致而温馨,又何尝不是好事呢。
我后来有带很多人去吃,老乡,不是老乡,各个地方,大家都喜欢吃。
实在离不开东门的鸡煲、青椒鸡、牛肉炒刀削、花溪米粉、三顾冒菜、地道味干锅、鱼香茄子、捞饭、军屯锅盔、干拌抄手、酸菜肉丝面、金牌烤鱼、猪圈小米辣、芭夯兔、石斑鱼庄还有鸡米芽菜盖饭,我选择留在本校考研。
考研的时候我准备复习得很晚,因此并不冒险地选择了留在本校。英语考试开考没有听到闹钟,睡过了头还好最后三分钟赶上了,下午还提前交了卷。总算有惊无险,成绩出来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有面试当天,上午走了一轮笔试,下午面试。上午的笔试自我感觉很差,给哥哥打了电话。我不知道告诉哥哥的时候是不是都快哭了,到底是小孩子气。
我不知道因为这个电话你找了老师去问,也许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我知道的是,研一我鼻炎胃炎又犯了,去成都开中药调理。每周坐公交车辗转过去,开一周的方子来吃,每周调方。抓好的中药回来,哥哥接过去帮我熬药,熬好后每天去拿,有时候哥哥还常来送。中药据说要用专门的砂锅熬那么久,费心费力,已经很久不从医的你又被我连累成了一个大夫。每次熬好的药一拿就是一天,放在实验室的微波炉里热过服下,很烫,好像都是熬药的心血。
研二开始跑出去旅游,假借实习的名义。那个时候也会担心找不到工作而失眠了好几天。直到研三找工作之前,我一心想要留在成都。直至研三。在学校签的第一份工作是华为总部财经offer。华为第二轮笔试当天是我的生日,没有准备,笔试完感觉不好,就跑去临县散心。景点的风景很美,只是刚刚上了坡,刚刚坐上观光车还没付钱,华为就电话通知了下午的笔试。最终五轮笔面试后接到华为签约通知,我不喜欢的岗位,最后华为总部还为我调了岗,算是9月底就尘埃落定,没有参加传统的金十银三。
签了约以后闲来无事我就回了家,机缘巧合六轮笔面试后留在老家,拒了其他所有面试,一直实习直到这次回来,和华为签了解约,选择留在父母身边。
现在问我后不后悔,如果说不后悔,恐怕也是假的。
从此青春里所有的波澜和惊心动魄,都留在了离我很远的地方。
但是人生是条不归路,只是所有路都是自己选择的,那些美好,也足以温暖以后的每个瞬间。
哥哥开车走了好远,又领我吃了鸡翅面。
我拿着哥哥的生日礼物,拍了好些学校的照片。
总有很多情分我们一生都无法偿还。时间果然像哥哥说的会成为更宝贵的东西。
但是善意会传递,我也不知道能为琦琦做些什么,我依然是一个一点也不厉害,很多东西也还不会的我,还是紧张,拘泥,不爱说话,不通世故,把想法都埋在心里。愿她有快乐的生活和美好的未来。
若是有心,怎么会不见呢。
未来的事,相信它自会好好的吧。
哥哥送我们到火车站。点了好多怕我再也吃不到的菜。
想到来成都的时候也是哥哥接我,以至于到了成都,我反而有一种回家的错觉。
说好的清单,我只寥寥了几笔,写不满的好,就让韶光和流年去写。感不尽的情谊,就让回忆和以后去感。还是得像一抹明媚的太阳,先把自己照亮,再去温暖世界。
时光哗啦啦流过身旁的时候,我们都不以为意。以为就是一次普通的走路,一次普通的搭车,一次普通的吃饭,一次普通的说话,一次普通的玩笑,一次普通的生病;好像都在莫名其妙停下脚步的时候,时光突然浓墨重彩起来。
短短的七年,有没有留下我的名字。
哥哥再见,成都再见。说一声晚安,留一句珍重。
我的火车咚咚咚响。它将喧闹我的整个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