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老院的墙纸正在剥落成雪,
他的咒骂卡在年轮深处,
像一台老式挂钟,
反复吞咽生锈的铜簧。
病床收纳着溃散的时光:
母亲是泛黄的汇款单,
父亲是折断的钢笔尖,
表哥则成为:
飞向上海的纸飞机——
机翼上歪斜的铅笔字,
正被霉菌蚕食。
三月的雷锋月带来塑料春风,
合影时的笑容焊在相框里,
他摔碎陶瓷杯作为谢幕礼,
碴口折射出七种颜色的孤独。
我数着探望日历上的蛀洞,
每次推门都像揭开结痂——
消毒水味裹着儿时回忆来袭:
他教我雕刻的桃木小船,
正在静脉曲张的河流里沉没。
而今夜暴雨捶打城市,
我听见所有空椅子都在呜咽,
月光爬上他枕边的药盒,
将铝箔包装捏成小船模样,
载着那些被咒骂驱逐的温情,
在银色河流上,
漂向更深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