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中开始,我就知道生活并不容易,但是在大二的这一天,午后的骄阳如此辛辣的告诉我,生活他其实比你想象的要难上许多。
问诊室里,医生向我介绍了三个不同价位的手术方案,一千到四千不等,我应和着她,但心里没有丝毫想要手术的想法,无它原因,唯穷而已。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怕死的人,与此同时,我也深深的热爱着生命。这听起来如此矛盾,但我觉得很切合,我深切的爱着我的家人,为了让他们将来有一个安稳的晚年,所以我必须好好活着。
所以,当我在百度打听病情的时候,癌症这两个字就显得特别刺眼,我承认,那时我特别害怕,于是我坐上了三路的公交,来到了这个医院,车窗边阳光很暖,我却不敢脱掉外套。我很冷。
大二上学期我挂掉了三科,补考没过,面临留级危险,在经历了一番自我思想教育后,我决定痛改前非,按时上课,按时写作业,拿出尘封的健身卡,努力去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在这期间,我无数次的心态爆炸,在阳台徘徊了不止一次,但是一想到父母的殷切期盼和十二年的苦读,我不能这样毫无价值的离开人世,懦夫是一个男人的最大耻辱,于是又能够和舍友谈笑风生,在部员面前沉着冷静。
越努力越幸运,日子果然变得好了起来,除了生活费偶尔没有之外。我从未怪过我的父母,他们已经给了我他们所能给予的最好的,其他的,就不用过分强求了。写到这,我甚至不争气的哭了,不得不说,我哭得样子真难看。一点也不帅。
直到今天,平静被骤然打破,如惊雷在平地乍响,震耳欲聋。我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什么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依然固执的为自己买高额保险,并且毫不妥协。因为当你生病时,贫穷就会成为最大的原罪,毫不掩饰并且血淋淋。
在医院门口,我犹豫了好久,到底要不要给父亲打电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打了过去,然而无人接听。我想他可能又觉得我向他要钱,他不想面对他给不了我的尴尬,所以选择不去面对。我本来习以为常,但是怎么就突然觉得这医院门口的太阳变得不那么亮了呢,甚至有点要黑天的感觉。
我终究是忍住了,没有再打第二遍,逃也似的狼狈离开。但是不想在回来的路上,拥挤的公交里,我的电话响了,他竟然给我打了回来,我听着那边轰隆的发动机声音,料想刚才是下地干活,没有听见,然后听见那熟悉的老儿咋的啦,我真感觉世界忽然亮了起来,我以前一直觉得这是一种矫情的修辞手法,多用于小说的情感戏里,叫做夸张,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这叫生活,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生活。
我甚至想要放弃向他说出缘由,然后说我想他了,想和他唠会嗑,但是情绪的翻涌激荡,让我没有一点犹豫向他说出了实情,然后是短暂的沉默,他说等一等,五月中旬老板给他开支,让我先忍一忍。然后问我是怎么想的,我说没啥,就是和你说一说,没有医生说的那样,不治疗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就想和你汇报一下。
还是去做手术吧,五月份给你钱你就去。又是一阵沉默后,他说出了这番话。通话结束。
我下了车,在学校的前一站,将检查报告撕得很彻底,扔向垃圾桶,然后点燃一支香烟,狠狠吸一口,妈的真呛,我说。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生命还要继续,我又想起了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