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路公交线路新来了一个女司机，年轻，短发，虽然穿着臃肿的冬衣，却也还是能够看出她身材不错。据说是大学生，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开公交。她从来不跟同事聊天，对乘客更是冷淡。
127路早班的大叔姓刘，老家在北方，家里有一个念高中的儿子，老婆在一家洗浴中心工作。老刘交班的时候跟同事聊起儿子的事情，同事说让老刘家儿子不如读完高中就去工作，现在大学生不值钱，有个大学生小姑娘居然来开公交车了。
这天，桥下又堵死一片，老刘看见前面有辆109,蹭上去想聊聊天。但是靠近却发现是个陌生的小姑娘。老刘心想，这应该就是同事上回说的那啥。
出于礼貌，老刘对她笑了笑。
她也对老刘笑了笑。
看起来很平常，可是老刘不知道的是，这是小姑娘工作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对人笑。
线路不同，平常很少有交集，但是毕竟这座城市也就这么大，况且还要同渡一条河，同过一座桥。所以老刘还是偶尔能看见小姑娘，两人相视一笑，各开各车。
这天天气晴朗，在江上游船的人们听到一声巨响，两辆公交车"轰"地一声掉进了江里。一阵喧哗之后江面上不停冒出水泡，还没等到警察和消防过来，江面上却又恢复了平静。
无人生还，死伤58人。
从后来公布的监控视频上看，是109路忽然失控，撞向了在旁边匝道行驶的127。
江边都是祈福默哀的人们，白色纸船里的烛光仿佛照亮了整个江面。
老刘的妻儿赶了过来，公交公司赔了一大笔钱，并且打算让老刘的儿子给老刘顶班。儿子学习不好，老刘的老婆虽然难过，但还是勉强同意了。
小姑娘的父母在江边哭得死去活来，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姑娘，当初非要来开公交车。
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悲伤的时间过去后，坊间传闻如约而至。
有人说小姑娘学艺不精，前面一辆车停下来的时候被吓坏了，把刹车踩成了油门。
有人说当时公交车上有人骂小姑娘态度不好，小姑娘气急败坏，随手就轮了一把方向盘。
还有人说，公交车上坐了黑帮头目，这其实是一场阴谋。
……
没有活着的当事人，官方也没能查明真相，事情不了了之。
话说老刘的儿子顶班后，很快就开始工作了，只不过被调到了夜间。
夜里的公交车人很少，儿子有时候开着空车在路上走，每次过桥的时候都忍不住往河里看一眼。
这天，已经是末班了，车上却反常地有很多人，但是几站下来，也下得差不多了。
快到终点时，车上就剩下旁边学校的一个小女生。
127的终点站在城中村里，到了晚上，街上几乎看不见人。
老刘的儿子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个小女生，短头发，身材很好。他内心好像有一种什么东西在膨胀。
他开始把车慢慢往路边靠，脚慢慢踩下刹车，手在颤抖…
忽然，一只猫从车前跑过，给他吓了个激灵。
他叹了口气，把车速加快，不一会儿，终点站到了。
小女生下车离开了，他也收拾东西准备收工。
这天晚上回去，老刘的儿子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把车停了下来。在梦里，小女生没有反抗，只是在他身下用一种轻蔑的，绝望中有一股倔强的眼神看着他。
他被吓醒，发现内裤湿了。
他抽了一支烟，觉得自己该找个女朋友了。
其实老刘一直觉得那个小姑娘很熟悉，但是始终没有想起来过。
当他们两辆车同时掉到江里的那一瞬间，老刘看到了小姑娘脸上，轻蔑的，又带着倔强和绝望的眼神时，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