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不知道它是什么花的时候,觉得它很奇特。且不说秋天本来开的花就不多,单是它那红艳艳的花朵,完全看不到的叶子,就足够令人称奇了。
最早是在瘦西湖看到它的身姿的。高大的乔木下是成片的麦冬,它就亭亭玉立于麦冬丛中。不敢走近仔细观赏,远远望去还以为它是某种菌类,颜色那么艳,说不定有毒呢。可是,话又说回来,偌大的园子里,零星地长着几棵这个东西,工作人员自然也会看到,若有毒的话,应该早做处理了吧。
后来,又在常走的路边看到过,也是零零散散的几株,立在灌木丛边。这两年,这条路上的它成精了似的,凡有麦冬的地方都有它的身影,一根根被风吹斜的茎上是一簇簇的红花,有的连成一片,很是壮观。
谈不上对它是爱是恨,每次都是从它生长的路旁匆匆经过,哪里曾有过片刻的停留,与它来一次亲密接触呢?其他的行人也大抵如此。它不屑于理会人们的爱憎,该开放时谁也拦不住,像一位画师调和着秋初的颜色。
直到有一天,知道了它的名字,读起来也不难听,叫作“彼岸花”。其实早闻其名,如今才知道此花便是。平时说多了“理想的彼岸”“成功的彼岸”,自我感觉“彼岸”绝不是一个贬义词,反而还有点儿凌云壮志的感觉。而它唤作彼岸花,是因为它的花叶一生不会相见,开花时没有叶,长叶时不开花。
可是呢,偏偏就在知道这名字的同时,也了解到关于它的传说。就看这一句吧——“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你能猜出它长在何处吧。不知道是谁赋予了它那么忧伤而沉重的花语,叫人再也爱不起它来。前不久翻阅一本植物物语的书,因为是日本人写的,上面就提到了彼岸花。日本有春彼岸和秋彼岸两个节日,都是给逝去的人扫墓上坟的,而蔓珠莎华就开在秋彼岸时。想想刚过去的中元节,是否就是日本人口中的秋彼岸呢?
从此,恨不得不再从它旁边经过,然而,那条路不得不走,看见它,心中百感交集,宁愿不曾知道它的名字。
可是,谁来告诉我,它又有什么错呢?
同是开在秋天的花儿,人们将喜爱的目光投向菊花,因为它傲立风霜;投向桂花,因为它香满天下。彼岸花呢?谁为它画过画、写过诗呢?
草木一秋,荣枯全在天意。人类的好恶,却有意无意地改写着它们的命运。譬如陶渊明的最爱——菊花,那时还种在东篱下,如今哪一盆不是精心培育的,哪一朵不是细心呵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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