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如果皮囊朽坏,我们还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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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崇达的文字,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越看越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一点一点读下去,蔡崇达幼年时期的生活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赤裸裸的贫穷和窘迫。按说生命里最狼狈的时刻,一般人想到的应该是逃避或者闭口不提,但是蔡崇达偏偏不。他用一字一句刻画出了生活最真实的样子,母亲捡拾剩菜叶子作为餐桌上的食物,父亲半身瘫痪以后日子的种种艰难,甚至在最困难的时候全家人都有了一死了之的念头。

读着读着,就落泪了,纵然生活如此的困窘不堪,他们始终没有放弃。或许这个被疾病和残疾拖累的家充满了怒气和怨气,但我看到的更多的是一家人守望相助共渡难关的温情。

父亲的瘫痪让整个家庭都变得更加艰难,况且,贫穷带来的不仅是生活的困顿,还有别人有意无意的疏远和躲避。想来也是可以理解,心再好的人,也害怕被拖累。

好强的母亲拒绝被人或者施舍或者同情的眼神,这样的情绪在日复一日的累积下,激起了最强烈的反应,有一天,母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砸了前来加油的顾客的车。

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这样的生活降临在我的头上,我会如何去应对。但我想,没有人会比蔡崇达一家人做得更好。

在这样的境遇下,怨怼乃人之常情,即使是最亲密的家人,在生活的摧残下,也会产生不好的情绪。由于疾病,蔡崇达的父亲性情变得暴躁,变得不讲道理,他说最恶毒的话去指责自己的家人。

被残疾的阴影笼罩,整个家庭亦是阴云密布,但没有人想过放弃。每一个人都希望父亲活着,哪怕每个人都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活着一天,整个家就要被拖累一天。

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蔡崇达才会如此的成熟而理性。他规划好了未来的每一步,高中的时候认真学习,大学的时候在保持成绩优异的同时打好几份工,因为他要给家里减轻负担,卧病在床的父亲使得他没有办法像同龄人一样轻松地生活。甚至,他不能有一刻的停歇。

忙于工作,忙于挣钱,回家的时间就变得少了,看望父亲的次数自然也随之减少,蔡崇达一心想的是有更多的积蓄来改善家里的窘境,想着有钱了就可以让父亲得到更好的治疗,或许,父亲的病会好呢。

工作了三年,卡里的积蓄竟然已经有了20万,这实在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当蔡崇达对未来充满期许觉得父亲的病有望好转的时候,突然间接到了堂哥的电话:父亲去世了。而他,却没能够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急匆匆的赶回老家,父亲就躺在那里,安静而平和。蔡崇达的内心是无法抑制的愤怒,他骂自己的父亲:你怎么这么没用,一跤就没了,你怎么一点都不讲信用。

然后,他的父亲眼镜和嘴角竟然留出一条条血来。

读到这里,不得不说,全身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个已经往生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对生者说的话再有所反应呢?

然而这一幕确实就是这样发生了。

亲戚走上前来劝说:人死后灵魂还在身体里的,你这样闹,他走不开,会难过到流血水,他一辈子已经够难了,让他走吧,让他走吧。

蔡崇达亦是惊恐,他看着不断涌出的血水,像哄孩子一样轻声的对父亲说:“你好好走,我已经不怪你,我知道你真的努力了······”说完,便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眼睛亦感到酸涩,摸摸眼角,眼侧已经湿成一片。哼哼鼻子,努力的抑制住这股突如其来的悲伤。很奇怪,那一刻,似乎和蔡崇达感同身受了。

失去父亲的悲伤,比天塌了还要痛,那是蔓延在全身上下的一种撕扯感,无以名状,言语亦无法形容。

当父亲真的走了,蔡崇达才真正的明白过来他到底失去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这些年一直忙着拼搏,为的是改善家里的窘境,也为了父亲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却忘记了,父亲最想要的是什么。

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想念是刻骨的,忙于工作的蔡崇达,一年只回家两三次,哪怕是回家了,也是带着工作回去,跟父亲往往是打了个照面就又匆匆的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太过思念儿子的父亲不甘心受到这种冷落,一步步挪到院子里,朝住在四楼的儿子大声呼喊,而忙于写作的儿子需要休息,深觉父亲不能够理解自己,愤怒的斥责了父亲要其保持安静。

去收拾父亲的房间,床头上一张自己的照片,脸颊的部分已经被摸到发白。

蔡崇达久久不能言语,在父亲被疾病折磨的时候,自己没有多多的陪伴在父亲身侧,一直不停的向前走,却忘记了有一个老人,在自己的身后一直以无声的姿态等待着儿子的回归。

父亲的皮囊坏了,无法再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自如,但全家人始终不曾放弃,而生活不能自理的父亲,亦有一颗坚韧的心。他努力的多活一年再多活一年。直到,再也坚持不下去,撒手人寰。

那么对于我们来讲,皮囊又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皮囊朽坏,我们还剩下什么?

现代人对于皮囊的重视,超乎想象。人人都在宣言这是一个看脸的社会,为了这张脸,男人女人都是投资众多。

皮囊之下,包裹的是怎样的一颗心?若是喧哗虚荣的一颗心,再美的皮囊也注定了只是哗众取宠。这本书带给我的思考是无尽的,看脸的时代里,如何去追寻属于自己的价值?皮囊,也不再只是皮囊,似乎又被赋予了更多的意义。

人生,或许就是一副皮囊包裹着坚硬的一颗心的旅途,路上,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风景,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不论如何,只要心在,皮囊即使不完整了,人生也是完整的。

即使身处窘境,即使日子过得无比艰难,即使你觉得未来都很难再看到希望,也请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像蔡崇达一样,平凡的皮囊里包裹着一颗坚毅的心,负重前行,亦能成就非凡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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