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物是人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一
又到七夕,而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过七夕,是亲爱的沈先生,你陪我一起过的,你牵着我的手,在我们学校的操场上放了一晚上的烟花,说实话,当时我们是非常开心的。
但是以我的运气来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对,第二天你就被学校保卫处的人请到校长办公室去了,给出的罪名是,扰乱学校秩序,危害学生安全,以及破坏学校环境。
然后,你不得不去学校财务处交了五百块的罚款,你告诉我之后,我颇为心痛的说,“这个七夕也太贵了吧,竟然花了整整八百块。”那时候的八百块是我一个多月的饭钱,五百块罚款,三百块烟花。
你听完我的抱怨之后,挠了挠头,抱歉的口气告诉我,下个月不能来找我了。我知道,你要兼职挣钱,我也知道,接下来的一个月,你要依靠馒头咸菜度日了。即使这样,你也一直冲我笑,还说是自己运气不好,被逮着了。
室友知道后,都说你傻了吧唧的,竟然在七夕这么特殊的日子里放烟花,毕竟当时学校查的严,只有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曾对你说过,我喜欢烟花在天空绽放。烟花一瞬间的灿烂,却是一生的绽放。
二
和你第一次相遇,是小学二年级,那时候我从北京转学回重庆的某个偏远的小山村,那里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当我做完自我介绍后,没有想象中的欢迎和鼓励,只有哄堂大笑和不屑一顾。但是,小小的你坐在众人中央,并没有笑。当时的山村,似乎所有人都说方言,所以说这一口普通话的我,被嘲笑也是正常的。
因为你没有笑,所以我固执选择坐在你旁边,然后你变成了我在那个班上唯一的朋友。我教你说普通话,你教我说方言,一切都顺理成章,你甚至带着我去融入你的圈子。
后来,我总是厚着脸皮问你,当初没有笑的原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因为,当时你站在讲台上,一直在微笑,当时觉得你很好看。”你被我烦的不行了,终于甩出了这句话,当时你表情很严肃,仿佛在叙述一个真理。
那时候的我,又矮又瘦,面色蜡黄,实在不能和好看这个词放在一块。所以我不能理解你小时候的审美观。
我固执的问你,“要是当时你也和其他人一样,哄然大笑怎么办?”
你一脸傲娇,然后不屑冲我说“你看我是那么俗气的人吗?”
所以这个问题永远都没有答案,但是我经常会想,如果你也笑了,我们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故事呢。
三
小学二到六年级,我都住在外婆家,然而外婆外公都是重男轻女思想中毒颇深者,然后我就接触到各种农村男孩子要做的事情,上山砍柴,烧火,喂猪,甚至种地。
有一次我上山砍柴,当时只顾着寻找干的,细的树干,一直往深山里走,所以倒霉的我,回来的路上自然而然的迷路了,在深山里,找不到回家的路,对于一个六年级的女孩子来说,我只有一边大喊,“有没有人啊”一边抽噎。
就在我差不多要绝望的时候,看到你拿着火把过来了,当时身高比我还矮的你,在我眼里一瞬间就变身成了,那个踏着七彩祥云的大英雄。
你说你去我外婆家找我,得知我去砍柴了,你问过所有和我同去砍柴的小伙伴,都不知道我去哪了。然后你就急冲冲的告诉大人,怀疑我迷路了,然后你就和村子里的人一起上山来找我,事实证明,你的怀疑是正确的,我的确迷路了。
我有些懊恼的说“运气实在太差了,居然会迷路。”
你一副大人的口吻,“没事,还有我呢!”
我被你一脸正经的样子弄得笑了,又哭又笑。
你后来告诉我,当时我的表情很滑稽,脸上还有泪痕,却一直傻笑。
在那之后,我似乎更加依赖你了,命运让我遇到你,是不是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四
初中,我和你一起考到了市里的学校,经过岁月这把整容刀的修正,你渐渐的长高了,长帅了,眉清目秀,笑容里又带着一些腼腆。整个一现实版邻家大哥哥,说是迷倒了万千少女也不为过。但是她们都不知道你的真实面目,腹黑男一枚。
哎,我不禁感叹,她们都被你的脸迷住了,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其实,我总会跟在你身边,不过这个时候的我,依旧是一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所以你的追求者们,一直都觉得我是你妹妹。
我完全不众众情敌放在眼里,但是我却有了传递情书,礼物的特权。所有喜欢你的妹子,都会让我帮忙递情书,零食什么的,零食都会被我揣腰包里。你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给别人写回信,就把我贪污零食的事情公之于众。
好吧,为了零食,我被迫做了你的奴隶,一封一封的帮你回信,理由无非成绩最重要,要制定长期目标,不能为了一时的感情,耽误了学业。
写着写着,就到了高三,而我们也终于正式的在一起了,没有谁和谁表白,只是当时觉得,对了,就是他了,然后就自然而然的牵起了手,再然后,我们两的手就没有松开过。
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我们一起参加初中同学聚会,我被那些递过情书的女同学用眼神杀死了无数遍。
五
因为我成绩比你好,所以我们上了不一样的高中,隔着一个城区,算得上是异地恋了吧,我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高冷模样,无聊的时候就会安静的看书。偶尔也会写写字,因为当年帮你回信的缘故,我的语文水平一路飞涨,那时候还放言,以后要做一个很厉害的作家。
你每次到了周末都会穿越大半个市区来找我,一起下馆子,加个餐,然后在穿越大半个市区滚回去。
高二那时候,班里竞争压力很大,我几乎很少和你联系,甚至你找我也不出去,我所有的时间不是在刷题,就是在看书。
恰恰那时候的我,也终于长得有点美女的样子了,再加上我比较内向,安静,所以我也会陆陆续续的收到情书,玫瑰什么的。
就在你哥们断定我们两要完蛋的时候,你依然很肯定的告诉他们,我是不会被抢走的。
高三毕业晚会上,你哥们告诉我这件事之后,我问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我不会离开你。”你只是看着我不说话,眼神似乎有些东西我看不懂。
高考成绩还没出来的时候,我得知父母离婚。我崩溃了,因为我知道爸爸妈妈关系不好,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努力的学习,努力的做个好孩子,努力的让爸爸妈妈满意,我希望她们可以多在意我一些,我希望有个完整的家。
但是没有用,他们还是离婚了,那时候的我,仿佛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恶徒,我对全世界都充满恶意,伤害所有在乎我的人,包括你。
那时候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我,绝望着,孤独着,然后和你提了分手。我一个人带着这些年攒下来的奖学金出去旅游,仿佛去外面走走之后,一切都可以回到当初的模样。
六
我孤身一人来到了武汉上大学,我知道,你梦想去北京,当初我们甚至约好了一起考北京。我就是这么言而无信,毕竟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当军训正式开始的时候,我看到了你,你选择了这个城市中的普通大学,而我知道,你本来可以去更好的学校,我也知道,这只是因为我。
大学,你经常会来我,周六早上出发,坐四五个小时的地铁,给我送吃的,尽管我从来不领情。我不想在依靠任何人了,尽管那个人是你。
大学里我拼命的赚钱,我做过很多兼职,发传单,做销售,模特,甚至一度在网上做枪手,那时候,我甚至违背了写字的原则,我不接受家里的一分钱,我固执认为是他们抛弃了我。
你们不会理解穿着12厘米的高跟鞋站八个小时,脸上的肌肉都要笑僵硬的感觉;在烈日下,发传到到中暑的地步;违背自己梦想帮别人做枪手的感觉......
那时候,很多个深夜我都会忍不住悄悄的哭,后来看到那句不曾在深夜里痛哭的人,不足以谈人生,我终于明白,生活给你的,不仅仅是苦难。
我从来也不相信运气,就像每次做选择题的时候,我随便选的那一个,永远都是错的。为此,我只能不断的努力,让自己不要面对有选择性的题。
我所有的一切作为,你都看在眼里,你想要伸手牵我,但是我甩开了。然后你开始了创业之路,在这条路上,你走的很艰难。
“你要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陪你”你语调里带着哭腔,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那样的神情。
其实我想对你说,我不相信所有的运气,我只相信。
但是我却语气冷淡的说:“让你走吧,我不喜欢你了,别再纠缠我。”
你一瞬间就呆住了,仿佛不敢相信你听到的。我转身走了,没有回头。那算是我们正式分手,那天是七夕。
七
去年,我无意中点进你的博客,看到了你的全家福,你老婆很漂亮,儿子也可爱,不过你似乎变胖了好多。
翻着翻着,我看到了很多年前,你的第一篇博客,上面只有一句话:
你一个人走过那么多荆棘丛生的黑暗旅程,遇到过那么多不顺与坎坷,或许只有我变得更强,更优秀,我才能和你并肩,才能陪你走下去。
看到这句话,我就哭了,然后,我悄悄的删掉了访客记录。
亲爱的沈先生,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们认识十五年,在一起七年,所有最好的时光,我都和你在一起,但是命运不会按照我们想象的样子勾勒。
我一直不相信运气,我只相信你。尽管我们没有走到最后,但是遇到你,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是我们分手的第三年,我希望你过得好,即使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