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鱼还是不开心,他的腮黏住了,只有微弱的缝隙。
鱼不止一次问过妈妈:“为什么,我的腮张不开?”
鱼的妈妈眨了眨透明的眼睑,用身体蹭着鱼的尾巴,然后躲进水草中一言不发。
半晌,鱼没有得到答复便独自离开。
这条河流日渐浑浊,鱼和妈妈也有离开的打算。
“小鱼,明早我们就该走了。”
“……”
“怎么了,小鱼?”
被唤着自己的乳名,鱼丝毫不为所动。反正哪里都是一样呼吸难畅,那么去哪里还有所谓吗?
可是妈妈一直陪伴自己,自己似乎也是离不开她的。
倒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朝夕相处的水草留着下一户再住吧。
蚂蟥没有走的打算,反而劝鱼:“哪里都一样,这儿的淤泥、饵料顶足的。”
好口器,好口气,能令大家血流不止的牙齿,蚂蟥和鱼注定是两类。
“不如,让我帮你把粘合的腮撕咬开,你要过得痛快?”
鱼莫名想尝试。
黎明静悄悄到来,鱼和妈妈向下游摸索,尖石多的地方被擦伤,河床错位的地方要飞跃,当然,是在河流湍急的时候。
“你看,小鱼,前面就是泾渭分明了。”
广阔的溪流,一面浑浊,一面清澈,交汇在一起谁也盖不住谁就这么卷起泡沫般浪花前行。
一团芦苇丛在滩涂边长势证盛,比当时滑溜溜脏兮兮的水草要宽敞得多。
不过流水中哪来的脏,一切随水漂流。
黄昏时刻,妈妈看着不动弹的鱼,偶尔规律冒出的细碎气泡,蹑鳍蹑尾出去觅食。
妈妈游开没半饷,鱼睁开眼睑,离开温暖的芦苇丛。
“小鱼,你游不过五尾就会喘不过气,妈妈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不要这么辛苦好吗?”
“又趁我不在,想干吗?”
“妈妈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鱼越游,越觉得这些声音在追赶自己,就越想用力驱散声源。
“我可以,不就是加快腮的呼吸频率么,多用力气。”
这些多费力气自然可以达到,但不吃东西是不行的,以往是妈妈把食物带回来的。现在轮到鱼自己觅食。
鱼暂缓行动,任由须随意摆动,感受适合的食物。
嗯,这是从水面进入的,上下晃动,还在动,但是在原处打转,是条状,是分不清嘴巴和尾巴的,是和泥土一样的颜色。
一下,两下,鱼看清了眼前的环节动物,是蚯蚓。
蚯蚓还在挣扎,身体中不断渗出液体,有缺口有破损。鱼靠近细嗅,是食物的味道。
“你这鱼真是奇怪,能在,啊,吭吭吭,不用呼吸啊?”蚯蚓压抑痛苦,低声说道。
“我只是腮黏住而已。我要吃你,别说话了。”鱼说道。
蚯蚓最后扭了扭身体,缺口的部分迸出尖锐的亮银色,戏谑道:“哈哈哈,来吧,解脱我吧。”
如你所愿,鱼张口吞下。
一瞬间,鱼腾空而起,从潮湿到干燥,从下面到上面,粘连的腮被扯开,气贯而入,鲜血四溢,模糊了鱼的双眼,眼睑也有了红色。
“好家伙,血呼啦差的,这鱼还能吃么?丢了丢了,太碍眼。”
鱼被一只手扔回河中。
红色被流水冲刷,鱼干干净净,口里的蚯蚓还没下肚被呕出(想必也是窒息的),漂浮在河面。
泾渭依然分明。
夜幕中,鱼的妈妈找到不成形状的蚯蚓,满心欢喜:
“小鱼肯定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