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根儿两步抢上来,挤在杨枝和李陶中间,一手推李陶,一手拉杨枝,嘴里和着稀泥:“别、别、陶婶子,杨枝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俺说说她,俺说说她……枝儿,你这是得干么,人陶婶子可难得从老家来一趟,有么话不能好好说的。东西吃就吃了,衣裳穿就穿了,再买不就有了,你么时候这么小气了。再说了,人陶婶子还说错了么,你有么事儿还得瞒着俺不说,你到底都瞒着俺多少东西……”
这李根儿心里也乱,就想先把俩人分开,一时也没计较语气和嘴上都说了什么,等说完了,才觉得这些话欠稳妥,可说都说了,也收不回来。再加上李陶还在面前,拉不下脸来道歉,也就歉意的看了一眼杨枝,心里指望着杨枝能够体谅。
一个李陶本就够让杨枝心累的了,现如今连李根儿也这么说,杨枝顿时就冷了心。结婚这么久,一直没有孩子,杨枝自己心里发虚,于是偷偷的去医院查了查。她不是没有想跟李根儿坦白的,可每次一想到李根儿盼儿子盼的都快魔怔了,她就张不开嘴。
再着说了,人大夫也跟她说了,虽然她以前寒坏了,但是好好调理,也不是不能生的,所以,她就私心的想瞒了,说不定,下个月就有了呢。就这么的,事情就一直拖着,直到被李陶给捅破了天。
现在见李根儿也冷言冷语的说这些个话,杨枝恨不能一头撞死在他面前,杨枝深抽了两口气,到底也没忍住,大哭着冲出家门。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李根儿和李陶全傻了眼,李根儿拔腿就追,李陶则俩手往棉袄袖子里一抄,轻快的往沙发旁踱,边走边撇着嘴到:“跟俺斗,俺呸,也不撒泡尿瞅瞅自己是个么东西!不下蛋的鸡!哼!”
李根儿慌慌张张的跟着杨枝跑出了家门,边追边在心里大骂:“这女人这都是么毛病,一生气就往外跑,怎么滴早以前没发现呢?!”这不废话吗,早以前还没李陶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货呢,早有你早就发现了。
心里该嘀咕嘀咕,李根儿可没敢停,要追一个拼了命跑的女人,也不是个轻松的事。那个年代,男的女的都得下地干活,身体素质差不了多少,可不像现在的人,跑两步就喘,那时候,轻轻松松二里地。
当然了,杨枝可没跑出二里地去,就是能,李根儿也不是吃素的,追了有个三五分钟的时候,就撵上了。这边李根儿连拖带拽的就往家拉,那边杨枝扭得跟个麻花结似的往回扽(dèn),一来二去俩人杠上了。
谁都不说话,暗地里较劲。杨枝心里埋怨李根儿说那些伤人的话,怎地一见到老家人就不拿自己当人了。李根儿心里恼的是杨枝怎么这么不给自己脸,自己都还没生气她瞒着不孕的事情呢,她倒好,反倒先闹腾起来了,以前那个懂事的媳妇儿哪去了?怎么老家一来个人,就这样了,难道真像老辈人说的那样:不经事儿,不见人心啊!
杨枝终究是个女的,力气不如李根儿,让他拖着往回趔趄了好几步,心里的冤屈一发不可收拾了,哭喊着:“你还跑出来干么?你跟你老家来的么个婶子过去吧!你看看自从她上家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把咱家祸害成么样了,你还不让说。她偷咱家的东西,她还有理了?你可不知道,你那件结婚的棉袄,都叫她扒拉给她儿了,她这是偷,俺告诉你李根儿,你么时候把她轰出去,俺么时候回去!”
听说自己舍不得穿的棉袄都被李陶拿给姜小苗了,李根儿又想起自己幼年时李陶抢他衣服的那个情景,差点就转身回去找李陶算账。可转念又一想,自己也不是当年那个小毛孩子了,好歹姜小苗也算是弟弟,拿都拿去了,自己总不能再逼着李陶去要回来吧,不够丢人的。
尽管那衣服值老鼻子钱了,李根儿觉得肉疼,心里也骂:这陶婶子也真是的,拿么不好,拿那件。身上穿那件旧的就已经够让杨枝上火的了,这还拿个更贵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但是听杨枝说要把李陶轰回去,还是一脸不悦:“杨枝,你闹够了没有!说了多少遍了,陶婶子好容易从老家来一趟,就住几天就走,你就这么不待见俺老家的人么?是,陶婶子是不该翻咱家东西,可你怎地不看看你自己这都是个么样儿!自从人陶婶子进门,你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对!是!陶婶子是不爱干净,可俺们农村里哪那么些个讲究,平时俺都依着你惯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能依着俺一回么?”
李根儿越说火越大,声音也硬气了:“再说了,你还没告诉俺,你那个不能生……到底是怎么个事!”一提这话,杨枝就蔫儿了,耷拉着脑袋,盯着地面不放。李根儿上手就抓着杨枝的两个肩膀头子摇晃:“你倒是说话啊!今儿要不是陶婶子翻出来,你打算瞒俺一辈子啊!啊?”
杨枝被晃得头晕恶心,干呕了好几下,吓的李根儿急忙松手,又是拍背又是暗自埋怨自己没个轻重。杨枝稳了稳情绪,幽幽的盯着远处的秃枝道:“她说的对,大夫说俺以前下地干活的时候,寒着了,不容易有孩子……”
“么啊?”李根儿拍着背的手,不自觉的停了,眼珠子瞪着。“根儿,根儿,俺不是有意瞒着你的。真的!人大夫说了,俺能调理好的。真的!真的!不信咱现在就去看大夫,俺都喝了老久的苦药汤子了,大夫也说俺身子恢复的挺好,说不定过几个月就能有孩子了。真的,根儿,你信俺,俺可从来没骗过你……这件事除外……”杨枝慌乱的解释着,生怕李根儿不信,拖着他就往医院跑,劲儿大的李根儿不得不跟着跑了两步。
听见杨枝这么说,李根儿心里才好受了些,心道:也不能怨自己媳妇,这事儿还得怨自己马虎,自己媳妇偷喝了这么久的苦药汤子,自己居然都不知道。况且知道自己不能怀孕,杨枝肯定偷着哭过多少回了,自己一次都没发现,可见平时对媳妇关心不够,现在自己又这么说,杨枝心里怕是恨死自己了。
想到这,李根儿懊恼的清了清嗓子:“嗯……嗯……枝儿,那个……咱不闹了行不?孩子的事,等陶婶子走了,咱去医院好好看看。你也别跟陶婶子怄气了,她这辈子也是个苦命的,要不是家里男人不争气,她也犯不上到处偷摸的拿人东西。咱权当是好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就几天。枝儿,为了俺,为了咱家,你就忍忍行不?!俺保证,这几天所有的活俺包圆儿了,不用你动一个手指头,你不看她还不行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