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天,接到一个电话,是家里的一个亲戚病了,住院了。过了两天,我请了假,赶到医院去探望她。
去医院,只要楼层不算高,就走楼梯,不要坐电梯,这是我的经验。
推开楼梯的门就是内科,几张白哗哗的病床映入眼帘。床位紧张到无处不摆放的地步。一进医院,到处都是白色的,白的墙,白的长衫,还有一张张苍白的脸。
亲戚去检查了,我坐在病房里等着她。病房里还有住着一个女人。短短的头发,青黄的脸色,年纪不过三十多,无力地躺在病床上。
她慢慢地斜过头瞟了我几眼,我有点犯怵,不敢看她,装着拿出手机看了起来。
突然,听见她很响亮地喊了几句,我吓了一跳。抬起头,发现她正俯在一个老人耳边说话。那老人低着头,一边听,一边点点头。
正巧这时,亲戚回来了,我和她聊了起来。亲戚的病不算重,检查如果没大事过几天就出院。
旁边的女人慢慢地下了床,老人小心地扶着她出去了。
“这女的什么事?”我有点好奇。
“听说是肾的事,做了几次透析,后来自己出院调养。前段时间在家里昏迷又送来了,又接着透析吧。”亲戚小声说着。一个病人说起另一个病人的事总归心里也不舒服。
“如果有床位了,我准备换个病房。”亲戚说。
“为什么?”
“那女的她妈耳朵不好,她们说话声太大了,有几次,我都睡着了,硬是被吓醒,我也受不了。”亲戚一边摇头一边说。
我看看那张空的病床,上面放着一件针织外套,看样子是手工织的。心里凉凉的,那女人那么年轻。
(二)
我读中学时有一个要好的同学。她长得不好,胖胖的,黑黑的,班里不少同学都欺负她。我因为和她同桌,所以也能说得上无话不谈。
她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所以她跟着哥哥一起在城里读书长大。嫂嫂对她不好。有一次,她还离家出走过。不过后来又回去了。
读完高中,她就没再读了,直接到姐姐的店里打工,也算有一个着落。
后来,我们就没再联系过,再听起她是在二十年后的一次聚会上。
一位当医生的同学问:“你们还记得那谁吗?”
“记得啊。”我们说。
“她可能不在了。”当医生的同学淡淡说道,”前年,一个同学来找我,说她住院了,是肝癌晚期。问我能不能帮上忙,我也没有办法。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了。“
我愕得抓住胸前的吊坠,越抓越紧,看着那医生同学的脸,难以接受。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就这样走了。我连她有没有孩子都不知道。这件事让我难受了很久,现在在电脑上敲打下这些字,心口仍有一丝痛。
生命无常得令人恐惧!
恐惧到我再也不敢说什么岁月静好,诗和远方之类矫情的话。
(三)
去过医院的人,都很害怕排队吧。一条又一条的人形队伍塞满了大厅。不到医院都不知道有这么多的病人。
半天都不会挪动半分。
排队是个体力活,对病人尤其如是。
排在后面的人眼巴巴地看着前面,每个人都累坏了。偶尔还会有插队的,可是也没有人说,大家都乏了,无力再吵。怎么样也会有轮到自己的时候。
同事说她两岁的女儿因为经常病,常要看医生,所以每次一看到穿白色衣服的人就吓得哭起来。
这就是医院的震慑力。
我的家公每次犯心脏病,一路上无论如何晕如何吐,只要到了医院门口,病情总会减半。
这就是医院的给人的安抚和信心。
人生最难的事有一半是在医院发生的。曾看过一句话:在医院里的所有人都像是一场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