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底向往的就是你想要的。生活百般滋味,不仅仅是笑笑就能解决的事情,还需要万般磨难,挺胸抬头,大步向前走。
清晨,一缕麦穗一样色彩斑斓阳光偷摸着映在我脸上,暖洋洋的。
我又懒洋洋的关掉闹铃裹着被子保持那凌厉的睡姿,四仰八叉的继续睡他个昏天暗地。美好的周末最惨不人道的就是你梦见美味的烧鸡烤鹅正要狼吞虎咽之时,一股脑的电话铃音响之又响,房间里到处四溢着花香和肉香瞬间如烟花般转眼即逝,说没就没了,迷迷糊糊之中仿佛可以看到烧鸡、烤鸭那猥琐的笑脸,扭着华尔兹舞步消失在嘴边;
有时候心里越是不想的事情,身体下意识的就去背叛,就是心口不一。极不情愿地接了一通电话。
“我要结婚啦!你是不是很高兴?”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显然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出她内心深处心情。我砥砺踌躇了半秒,心里想着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备注,霎那间激发了我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将要沸腾起来,是的,整个人瞬间炸开了锅,一股脑的直接蹦了起来,嘴里嘀咕道:我去!
“姐姐,这才刚毕业不到三个月,你就着急的要嫁人啊,就凭你的容颜和身段还愁嫁不出去啊,”
“我给你说……”姐姐一脸幸福的絮叨絮叨着。
她,我大学班的团支书,一副热心肠善良的姑娘,学校期间我平日无所事事,一学期下来专业课老师压根不知道有我这个人的存在,有时会闹出笑话,我去上课刚走进教室,老师一本正经的说:同学,同学,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这期间免不了姐姐对我格外的“照顾”。就这样一回生二回熟的我们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心朋友。
有一年班里集体过冬至,有表演节目的,有吃零食的,冬至当然少不了饺子。俗语说,吃饺子,不冻耳。男生各个土里土气的,就只会烧白开水和吃。大家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我趁机溜到了姐姐身边,认真的看着一把面粉像变魔术一般变成了花,一时兴起,管他的一锅开水,万马平川,我才不要继续烧白开水了。那一团和面,在她白皙的手掌上惊涛拍岸迎风勇敢前行,二龙戏珠似得温柔嬉戏跳水,在咕嘟咕嘟一会,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就出炉了。大家除了赞不绝口外,下来就使劲的填饱自己肚子。我是从那天起知道姐姐的小梦想就是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小餐厅。散场的时候,大家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只有我知道姐姐还没有吃饭,期间我无数次催促她别忙了,吃点东西,她总会说等一下等一下。
我拽了拽她的衣服后,“给你留得,我自己包的,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现学现卖。”我得意的说着。
“嗯,还不错,就是包的太丑了,我还以为是大包子呢,还挺烫嘴的”姐姐尝了一口津津有味说道。
我心想:烫死你才好,活该。
到后来我甚至想不起什么缘由叫起她姐姐的,她比我年长一些,直呼名字好像不是很礼貌,称呼她姐姐是发自内心的对她的一种尊重。嗯,就是这么简单。
她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没少吃过苦头,或许因为是家里老大的缘故,早早的就开始分担了本不属于那个年龄段的家庭重担。初中辍学出门在外打工来补贴家用和给自己挣学费,为了让弟弟妹妹有书读她又一次离校奔赴未知的远方,收拾行李便出发了。记得新学期报名的先一天夜晚,父亲用颤抖的嘴唇迫不得已的方式说:“你能不能跟爸爸一起去南方打工去,一起给弟弟妹妹挣学费?”。在描述这段岁月的时候,她显得尤其自然与从容,甚至很乐于为了家庭去奉献自己的点滴,那怕牺牲再多好像是理所应当的,没有半点怨言。她没有恨过自己的父母,反正是更加加倍的替父母分享。可是又有谁知道,为了走进新教室,认识新同学,她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次自我介绍,书包洗的干干净净。转眼间,已经坐上了开往南方的火车,耳朵边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也离她愈来愈远,渐渐消失了。就连火车也在替她难过,不信,你听---呜呜呜呜。
原本会和我们一样,有快乐的童年,纯真的记忆,时常想起来都会是灿漫欢快的奔跑的背影以及朗朗上口的读书声。而她却是洗刷不完的餐具和在刺耳谩骂唾沫星子的掩埋里苦苦劳作。陪伴左右的除了湿抹布还有挥洒的汗珠。在餐厅那段时光里,姐姐告诉我说,她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挣钱学本事,减轻家里负担,等把开馆子的本事学会了以后父母跟着就不会挨饿了,就不会受人欺负了。
后来几年里,在国家农业政策的扶持下,实行一村一品的特色发展,提供专业技术和种植技术,自己家地里的农作物争气,挂果丰盛,风调雨顺的交出了令人满意的答卷,姐姐坐回到了教室。只是,她和自己的弟弟妹妹在同一个班级。
别人异样的眼光里,她还是很珍惜每一次的学习机会,都是自己辛苦换来的成果。
正所谓秋风瑟瑟瑟清风,天高云淡淡心情,现在是北方凉爽的九月份,夏天刚刚过没多久就开始显得有一丝丝凄凉。大街小巷的在吆喝叫卖新鲜采摘的山核桃,翠绿风韵圆翘的外壳包裹着里面镶嵌着有尊严的食物。我们不知道一棵果树要历经怎样的风吹日晒才能够结出果实,我们不知道一例果实拥有多大的勇气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生长着、变化着,最后形成坚硬的有脾气的食材。
那一年,有一个姑娘独自一人爬了整整一天的山路,在划着小船荡漾到河对面,再换坐大巴转乘去市区火车站,专转反侧一路颠簸。终于一蛇皮袋子的山核桃经历了36个小时的远行被送到了我们的嘴里,为了是能让班里的同学们吃到自己家乡的醇香自然的味道。
我嘴里吃着鲜嫩乳白色的核桃仁,心里也跟着咀嚼着,尝出了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心里咒骂道难吃死了,分明就是一傻姑娘。手臂上出现不同程度的斑点,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腕上若隐若现的划痕,手掌磨出茧的地方生出了豆子大小般的水泡,有的已经破了,有的即将要破了,像是将要新生的婴儿。每年这个节气均会收到姐姐从老家寄来的山核桃,到现在看见新鲜上市的山核桃都忍不住掏出手机来说,姐姐家的山核桃就是好吃,外面的比不了。直到现在我都不吃核桃,害怕那个傻得要命的姑娘一脸脏兮兮的守着一大袋子底部往外渗漏不知名黑色汁液的东西,被各种路人所嫌弃却自以为守着一块宝物一样的画面浮现在我脑海里,可是那是我吃到过这辈子最好吃的山核桃。我们手里捧着一大堆山核桃坐在操场上肆无忌惮的胡吃海塞,结果我们互相嘲笑对方手、脸,衣服上残留的黑色斑点而笑得人仰马翻,真是两个货真价实的吃货。
毕业后大家彼此就见两回面,你结婚,我结婚。
遗憾的是姐姐的婚礼我没能去参加,我没有看见她穿着婚纱,走进自己的幸福殿堂。这一别便是三年。再后来,联系的越来越少。是的,我们都很忙。
一天,小侄子呕吐住院,急坏了全家人。我四处眺望看着周围排队的人群,前方裹着军大衣的中年妇女引起了我的注意,暗黄的皮肤,蜡一样的脸;尽管隔着约四五米的距离,我依然清楚的看到一双粗糙的手,褶皱累累,像山脉一样,一层叠着一层,峰回路转,这简直就是一幅雨后秦岭山脉崎岖风景图。她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眉头凝视着手上刚从橱窗口拿到的缴费单,她侧过身子呢喃自语的正在仔细揣摩单子上的每一项收费。窗口里面飘出一句无情的话语:下一个。
当我看到那张脸颊正面时心里微微一颤,她的目光正好与我相望,那一秒的内心戏应该是这样的,怎么办好尴尬,藏也不是躲也不是,能躲到哪里去呢,最后菩提般的微笑带有三分喜悦二分惊讶,两人挠挠头的憨憨一笑,无数思绪涌上心来。我们没有了年少般的话痨,没有了青春般的青涩,而像是很熟悉很熟悉的亲人一般。
我见到了她那四岁的小公主,弯弯的睫毛,长长的头发,一口一个叔叔的叫着,听的人心里暖羊羊喜羊羊灰太狼。孩子的烧终于退了下来,姐姐稍微松了一口气。留院观察了两天后,就收拾大包小包的东西准备打道回府去了。离别前我执意赶过来吃了顿“团圆饭”。一家人坐在我对面,这狗粮散的都快上天了,欺负我一个多年的单身狗,这简直就是惨无人寰、大义灭亲啊。我看到慈父般的‘姐夫’温柔的对待孩子,自己没吃一口饭菜会先夹到姐姐碗里,大块的肉给孩子和姐姐,一家人其乐融融,幸福之极。隔着厚厚的玻璃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夕阳西下,余晖与晚霞相呼应,在他们扭动身躯前行的道路中印出了一个大大的爱心图像。小公主在妈妈的怀抱远远的向我招手,然后做出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我猜肯定是姐姐刚刚教她的,男人一肩膀扛着所有行李,另一只手拍了拍姐姐肩膀的灰尘,然后紧紧地拉住那双‘纤维’细滑的手,一家三口渐渐的消逝在人山人海的人群里。
我想:还好,姐姐最后嫁给的是爱情。
我能想像得到她打电话通知我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她是幸福和甜蜜的。
我能描绘出她在寄给我‘美味’的同时打下核桃艰辛的样子。
我能猜得出来她肯定会细心照顾公公婆婆。
我懂得她辛苦种植振兴家乡农副产品所挥洒的泪水和汗水。
我知道她和丈夫最后一定会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小餐厅。
小公主一放学回家,就喊着:妈妈,爸爸,我饿了。
夜,出奇的静。秦巴汗水独特的自然生态环境,积淀深厚的文化底蕴,褶皱式的山脉一层一层的盘旋着像一条长长的巨龙安逸的躺着尽情的享受着月光的滋润。远处的河流在月光的沐浴下犹如一幅洁白锃亮的镜子正在映出温柔的画卷!大自然的夜并不是静悄悄的,一到夜里更富有不一样的生命,大到整座山小到一寸草,在微风的伴奏下就这样开启了一场又一场的夜间豪华演唱会!
一山环绕,清脆无比,万家灯火,一眨一眨亮晶晶。
你瞧,姐姐又坐在了自己门槛上抱着孩子,一边悠悠的摇晃着一边小声的唱着儿歌哄孩子睡觉,看了看孩子,目光注定在了不远方,她焦急的等待着,惦记着她远方的亲人们有没有按时吃饭,饿着没有?
你听,嘴角低声的唱着:
雁儿过,摆花角
一下摆到南山坡
月亮走,我也走,我跟月亮下汉口
开后门,摘石榴,石榴里面一包油
大姐梳个光光头
二姐梳个云云头
三姐没啥梳,梳个狮子滚绣球
大姐戴的金镯子
二姐戴的银镯子
三姐没啥戴,戴个豆芽菜
大姐戴的金环子
二姐戴的银环子
三姐没啥戴,戴了豇豆菜
姐姐,我的好姐姐。
姐姐,我的好姐姐。
后记:
刚刚毕业,姐姐是班里第一个拿到用人单位聘书的,而且还是世界五百强的公司。在接到正式录用通知电话的时候,她差一点激动的哭出来,可她下一秒接到的电话真的哭了。爸爸心系地里的庄稼,日夜操劳、累的疲惫不堪,晚上回家遇到山体滑坡,争分夺秒的抢救算是捡回来一条命,后续还需要好长的时间做康复治疗。家里需要她,弟弟妹妹还要继续深造读书,知道家里的情况后吵着闹着要放弃学业,在姐姐雷厉风行的强势态度下,所有的担子又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年迈的母亲没有什么能干的劳动力,姐姐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回家。家里为了供姊妹们上大学几乎借遍了全村和亲戚朋友的钱,她回来一方面照顾家里,另一方面还债。
在接替父亲的活后,除了自己的果树劳作外,几乎只要能干的再苦再累她都愿意去尝试,琐碎零散的活儿。俗话说,女子不如男,女儿身终究是女儿身。
某一天的早上,在地里头昏了过去。那一觉姐姐后来对我说睡的特别的安心和踏实。没过多久,她就嫁给了当天挽救她生命的那个男人。听说,男人一口气背着姐姐跑了三十里弯弯曲折的山路,到了镇上后野兽似的拦车去县医院,经抢救苏醒后确定没什么大碍,男人在抢救室门口大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