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桑吉的眼中,中国是生的信仰。
命不在手里,命在去往中国的船上。
桑吉与我酒后搀扶着看星星。
他走在熟悉的路口,我走在陌生的街巷。
我说桑吉:我有点晕.....
桑吉说:陶醉吧,这是你的祖国。
我有点想装逼,于是告诉桑吉,康德说过,人生命中最珍贵的莫过于能仰望天上的繁星。
在拉萨,没有一条相同的路,就像人一样,茫茫人海中,找不到一模一样的脸孔,路似人,人也似路。
我拍拍桑吉想找个地方吐的脑袋:你也是海外的游子啊……
桑吉一脸悲壮。他指着仿佛仍上天堂的一把钻石说,故乡的土地,拥有同样的星辰。即使能照亮来时路,他也不回了!
我们就这样沉默不语的跌跌撞撞。在北京东路的一家家酒肆间逡巡。桑吉嘟嘟囔囔的说着来时的路。他数不清的呕吐、被昏厥、被臭醒、被鞭打。甚至犹如贩卖黑奴历史一般的看到死亡的恐惧。像扔在垃圾堆里的咸鱼。
可他一点都没有诅咒现实,只有风浪刮进船舱时候苦涩的咸水浸泡了他红肿的双眼,甚至让鼻腔流血呼吸就像是撒旦在给他喷嚏,他都没有绝望。豆粒大的缝隙只要能看到早晨一丝微弱的光,甚至是黑的夜,星光犹如捧在手心的钻石,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你小子命大!”我点燃一根烟、学着撒旦的喷嚏,悠然的喷向桑吉的朝天鼻。
桑吉哆嗦了一下、哀怨看着我。
摆脱、我能多活几天吗?
我很不情愿的掐掉手上的火星。盯着桑吉的嘴。
说!你小子花了多少银子?
桑吉很认真的看着我,做了一个很看不懂的祷告手势。半天不说一句话。
OK!阿桑,我们不熟!
回头要是真有人抓你,我一定先看赏金。
阿桑攥紧了拳头准备冲我出手,我暗暗抓住了藏在脚下的酒瓶......
香肠嘴里有象牙。
他突然笑了。
我不禁浑身一哆嗦。
一个求生的本能,能有多少原罪呢?
也许他偷了很多钱才买通吧,或许他挖到了钻石?
是钻石。阿桑很不屑的打断我企图偷袭他的酒瓶。
他告诉我,他叔叔的叔叔的叔叔在南非的矿上死了,他们把尸体拉回来的时候,就扔在草原上喂动物。阿桑在动物饱餐过的骨骸边,发现了一枚钻石,也许是叔叔藏在肚子里的吧。当阿桑跑回家想交给亲人的时候,亲人已经没了。
好吧,阿桑。这是你的命。
不!阿桑把头埋在臂弯里然后抬起眼看着天上的星星低声说:这才是我的命。
神山在近,沧海亘古。
一个黑人,一枚钻石。
阿桑的命真的很好!
因为他有一条:
去中国的小船
很想让你坐上,
去中国的小船。
只坐你我两人,
船儿永借不还。
(旧时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