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说,没有挂过科的大学不算真正的大学。
而我的大学却是挂过科,重过修,处过分。想来真是可笑,这是对于过了二十年生活的乖乖女莫大的讽刺。
这些字眼出现在我的面前,仿佛也深深地在我心底刮下一道可怖的伤痕。
这一切,起源于大一下的天真愚蠢。
那时,学院对于考场作弊的监管还不太严,对于一些不太重要的学科监考老师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无视学生的一些摸摸索索的小动作。历届的学长学姐也传授过秘籍,每每都能稳妥度过,我随波逐流,理所当然的准备了小抄,藏在文具盒里,全然无视这次学院“关于加强考试管理和考试违纪的通知”,甚至在老师将眼神投到我身上而后转开时还暗暗窃喜老师放过我了,可考试结束后,我就被领到了学院教务处,那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考卷也被卷成了一团,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
那段记忆犹如噩梦一般,就像一口唾沫吐在了我的身上,如影随形。那一事件带来的后果也是无穷的,我这属于违纪行为,会被通报批评,也会被记过,意思是这个污点会一直留在我大学档案里,尚且说不清它对我将来的就业会有多大的影响,这直接关系到我本科能不能顺利毕业,能否拿到我的教育学学士学位。那一刻,我是惶恐的,无知的惶恐。
专业辅导员告诉我我需要拿到创新学分才能抵消记过被扣除的学分,但是你这个记过的污点还是会一直存在着,而拿到创新学分对于文科类学生有三种出路,一是非英语专业学生通过大学英语六级考试;二是通过国家级竞赛取得名次;三是在CN上发表论文。如果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你永远无法体会到那种如鲠在喉的窒息感,我就像不会游泳的小孩被扔在汪洋大海里,无望地挣扎着。而我的未来会因为这件事染上多少尘埃,我又会失去多少珍贵的机遇,我始终不得而知。
这件事情除了大学同学知道外我从未向任何人提及,无论是我那可亲可怖的父亲,还是我无话不说的发小,因为我不知这要如何开口,我也羞于开口,这是我二十年来好学生的懦弱的尊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值一提,却还是拼命想维护。而独自承受这一切的我来不及伤心难过,我给自己定下目标,努力努力再努力,在大二上拿下英语六级;努力努力再努力,参加各种国家级征文比赛,因为其他的比赛我毫无把握;努力努力再努力,了解学姐她们是如何在CN上发表论文的。最后,还有,努力努力再努力,下下学期要重修,我得跟下一届的学妹再上课考试——这于我而言需要莫大的勇气。
这一切,离不开整个大二的得过且过。
大二过去了,我可以说是一无所成,我不愿意为自己找任何借口,说白了就是,你不到死到临头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不等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不知道痛。我痛恨极了自己大二时的不痛不痒,我让漫长的时间麻痹那段记忆带给我的羞辱感,没有人提及我就当它从来从来没发生过。于是,英语六级考了四百一十几也无关紧要,征文比赛只拿到了校级名次也可以接受,最后只能通过花钱请人写论文,花钱找人在CN上发表论文,还有要花钱重修,要重修满三个学分,只是那次重修考试我期末只考了五十八,因为没上课没有平时成绩,不及格就是不及格,连补考都不能补考。在成绩公布出来的那一天我发了长长的短信给那科考试的老师,我告诉她因为学妹漏给了我后面五章课程的课件,我在考试的前一天才意识到,然后黑着眼眶熬着夜啃下了那五章,只是还是啃得不干不净还是与及格失之交臂,我恳求她可怜可怜我给我点平时成绩,只是那老师是个迂腐到了顶的老师,不及格就是不及格。对啊,不及格就是不及格,这能怪谁,这只能怪你自己,怪你过分自以为是,怪你好了伤疤忘了疼,怪你吊儿郎当拿整个人生开着无聊的冷玩笑。
你在英语六级考之前还考虑要弃考,因为根本就没有准备;你在学习委员通知重修要上课还是无动于衷;你在期末考前两周还屁颠屁颠地跑回家,全然不当自己是多了一科要考的人。这,就是你的学习态度,说白了就是一个字——“该”。你跪坐在家里无人的客厅上歇斯底里地嚎叫着,“我承受不来,我还是承受不来。”眼泪真是最廉价的东西,不值一提。
重修和发表论文我花了上千元,我不知道这开支是我自我羞愧苛刻自己省下来的还是没心没肺像吸血虫一样从我那劳苦了大半辈子还要继续劳苦下去的老爸那拼命吮吸下来的。前者,说明我尚余良知;后者,说明我丧心病狂。无论哪种,我都是行尸走肉了。
这一切,沦落到最后大三的如坠梦魇。
大三了,我不再觉得毕业遥遥无期,我被糟心事逼得寸步难行。
学校新公布的2016毕业生创新名分名单上没有我。当然,我还不是毕业生,但我就是想当然的认为这名单上应该有我,无意中在学校易班上看到一个同院的学姐发的一个帖子,她的论文没有申请成功创新学分,她毕不了业了。深夜看到的我恍恍惚惚,仿佛预见了自己的将来。我开始找辅导员,问他为什么名单上没有我,我发表的论文不可以吗,辅导员开始找院里教务科的老师,教务科老师让我找校的校务处的老师,于是,一整天忙忙碌碌过后,我松了一口气,申请的创新学分上学期早已通过,这事解决了,我腿软了。
我这次还得重修,重修科目的考试时间与我正在上的课程考试时间起了冲突,院里不可能为了我改变考试时间,于是我又开始忙碌,我得申请缓考,只能缓考正在上的课程,我得填表格,我得找副院长签字,我得下学期去补考……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在朋友圈留下一段文字,“你足够强大,不要被打败。”人往往在累到极致的时候越能触底反击,我在寻找那个临界点,我刻意让自己忙碌,做家教,找兼职,网上码字,图书馆看书,坐在公交车上来回奔波的时间是我宝贵的用来思考的时间,人往往是被生活推着走的,比如我这两年多来的大学生活,不曾思考完成某件事的意义何在,不曾思考眼前人,眼前物的存在价值。现在我开始思考,尽管在摇晃的车窗旁,在逐渐黯淡的街灯的映射下我的面容有些许呆滞,那是对未来的迷茫,也是如狐狸般徘徊在洞口寻不着家门的一种无措,但我有在思考。我很在意这一点,我需要思考出一个方向,这样我才能奋力前行。
我开始真切的感受到,这一件事它正慢慢侵蚀着我,它早把我整个大学生活侵蚀了个透,满是窟窿,破烂不堪。我大学的青春就如爬满了虱子的华丽裙摆,充满厌恶却狠不下心来丢弃。而它也在试图钻进我脑海里,如病毒般蔓延开来,我开始负隅顽抗,我慢慢匍匐前进,我需要调正我的心态,不能从头到尾被它牵着鼻子走,我迟早会跳出这个怪圈的,只要我有这份心,年轻是最好的资本。
大陆南部的雨纷纷扰扰地下了三四天,我的思绪也纷纷扰扰地缠绕了三年多,雨总会停,事情总会过去,雨后你会看见愈加青翠的山脉,也希望事情过后可以看见更加坚强的你。坚强不是说说而已,坚强是你能在深夜回宿舍,听着你独自一人回荡在走廊的脚步声,哒哒哒哒;坚强是你能对学生负责到底,笑着回应家教家长喋喋不休的要求,噼里啪啦;坚强是你能在孤立无援的时候,拼着全力战胜所有的魑魉魅魍。这份坚强,会是将来走向社会的一笔财富。
别让一件事,毁了你一生。如果可以的话,让这一件事,成就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