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了,中午的太阳还是火辣辣的,照在公路边的绿化带上高大的树木上,折射出一大排阴凉的树阴。我开车走在树阴上,突然有些迷茫了。
我一直以为现代女性,有独立的人格,有追求自由的能力,不需依附任何人。即便离婚,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著名主持人金星不是说过“一个女人,如果物质上不依靠你,精神上也不依靠你,要你来做什么”。这句话,火遍了朋友圈,获得了无数女人的同感,当然也包括我。我觉得嫁人,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让自己变成一个保姆,洗衣做饭、服侍老人、照顾孩子,不仅没工资,没假期,还得受委屈。凭什么!
她,一个从小就被捧在手心的女孩,嫁给他之后。由于他没有独立的生活能力,不得不依靠父母过日子。生活可想而知。作为儿子,或许他没觉得怎样,因为他早已习惯。但是她,作为儿媳,不得不看着她婆婆的脸色过日子,洗衣做饭带孩子,受了委屈也只能默默的忍着,谁叫你们没钱呢!
那时,宝宝还小,她没有上班。整天在家一日三餐的侍候一家老少。有一天,她做饭时,看到冰箱有一大块五花肉,就直接拿来做成了青椒肉片。
中午,婆婆下班回来,看到她的五花肉变成了桌子上的青椒肉片。居然二话不说、气呼呼的拿起那蝶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菜,直接倒进了垃圾桶。还气愤的说着:我是买来做红烧肉的,炒什么炒!
她愣住了,忘了要拿碗筷吃饭,就那么直直的站在那里,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真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块肉而已,如果做的不好吃,不合你意,你说就是了。可是,你居然直接倒掉了。你当我是什么?保姆吗?即便是保姆,也有最起码的尊严吧!何况,我是你儿媳呀!你倒掉的岂是一蝶菜,那分明是我全部的尊严啊!那一地的尊严,就这么被你狠狠的践踏着。
她给我打电话,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通过无线电话,我能明显的感到她的强忍的颤抖和啜泣。我很心痛,很气愤,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突然,我充满了无力感。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选择的,也只能自己承受。
后来,她和他带着孩子搬了出去。在外面租子房。他文化不高,找工作总是高不成低不就,做事又总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偶尔在工厂工作,总是做几个月,就不做了,但对她还算不错。所以每每她受委屈,跑回娘家,甚至闹离婚,家人都不赞成,还极力撮合,毕竟是他们俩过日子,而不是和婆婆过一辈子。
在外面住了几个月,就临近年关。她婆婆打电话让他们回家。他们由于经济不好,在外面过,实在是捉襟见肘,只能顺着台阶下,搬回了家里。此后,她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为了孩子,她一直忍着,直到孩子上幼儿园。她带着孩子开始了她的职业生涯。而他,已经是一位小老板了,只是他还是没钱到家。他总说,刚开始,慢慢就好了。
她自已赚钱自已花,倒也硬气了些。虽然偶尔也会受委屈,她就用沉默维护着自已的尊严。就这样日子不温不火又过了几年。直到今年中秋节的次日,终于发生了大事。
那天我心情很好,正筹划着,要带小宝去公园逛逛。她的电话来了,问我,要不要回妈家。我说不回了,节前刚回不久。她哦了声,欲言又止,良久,终于挂了电话。我隐隐约约觉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准备打回去再问问。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母亲打开的,还是问我回不回?我说不回了,那么远带孩子不方便。母亲说,你妹没给你电话?唉!她又不知发生了什么,昨天半夜跑了回来。你上来看看吧,她比较听你的话。果然又出了事情,我放弃所有计划,带着小宝赶回了娘家。
她眼眶红红的,曾圆润白晰的脸孔,蜡黄蜡黄的,两颊消瘦,眼睛大大的,泪水不时的滑落,她不时的手拿纸巾擦试,看得出她正努力的忍着眼泪。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很疲惫,很无助。我的心突得一痛,惜日那个乐观开朗,爱撒娇的她哪去了了?
小宝似乎也懂得空气中飘散的悲伤的味着,悄悄的和哥哥姐姐们玩去了。我坐到她对面,轻声问她,怎么了?她顿了一下,才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她家新建了套房子,房子很宽敞,格局也不错,住着很舒服,就是地方比较偏僻,出行不方便。尽管如此,她依然很开心,总算有个窝了。她很爱惜那个房子,特别是自己那个房间,床、衣柜、书桌、床头柜,细到被子蚊帐等都是经过自己一一精心挑选的。每次呆在这里,才会觉得自己终于是个有家的人了。由于不方便,平时她住在离上班近的地方,放假或过节才会回一趟新家。
昨天是中秋节,她带着孩子回家,准备过个开开心心的节日。打开房门发现,房间变了个样,乱糟糟的。问家人,大家言词闪烁,她觉得不对劲,就质问他。原来,他们的房间在她不在的家的日子,早已给他堂弟借住了。他堂弟带了女朋友回来,怕女友嫌弃他家房子破烂又偏僻,所以借住到她家,说等他们结婚了再说。确实,她家很大,房间很多,空置的也有,可为什么偏偏就住到她的房间?她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住了多久。是可忍熟不可忍也。可他却说,她不懂事,大过节的,一点点小事闹得大家心情都不好。她半夜摔门而去。
我们一家人听了都很气愤。那是她的房间,居然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借给别人了,而且不知道何时是个头。他们到底有没有当她是家人?有没有把她放在心里?有没有想过要尊重她?还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房间看成是她的?实在欺人太甚。
但是,事情既然发生了,总要想办法解决,躲起来哭,除了让亲人跟着一起伤心外,别无他用。我提议,让她给他打电话,喊他出来大家坐下来谈谈,看怎么解决。但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于是,给她公公打了。说了几句,他居然挂了我们的电话。又给她婆婆打,母亲和她聊,可婆婆一开口就是投诉她,说她不懂事,见到人都不会叫一声,每次回家都像个陌生人一样。母亲只能跟着赔不是,然后又说她很懒,什么都不做,家里乱七八糟的等等,母亲还是跟着赔不是。聊了半天母亲还在赔不是。
我听了火不打一处,都被欺负到这个份上了,还在赔不是,你女儿真的有那么差劲吗?她儿子就真的有那么优秀?她家就真的那么高贵?连我爸那么老实的一个人都听不下去了。而且她婆婆每次与我母亲通话,都在数落她的不是。她有没有想过她儿子,又给了她什么样的生活,她有没有想过她自己又是怎么对她的……她再有不是,也比她儿子好,最起码她一直用工作养活自己。她再有不是,也没有婆婆不断的向亲家投诉的道理。
何况自家的女儿,连自家人的都不护着,那不是摆明了任由他们欺负吗?那么多年,就因为母亲,总是顺着她婆婆的思路去说自己女儿的不是,所以才导致她在婆家如此不被尊重。
或许是因为,我也是女儿,我也嫁人了,我更加明白,如果娘家人都不帮着她,那她只能陷入绝望之地。突然的,我就升起了一种一定要护着她的想法。那可是我唯一的妹妹呀!
我拿过母亲的电话,她婆婆还是让我听她说,我就很直接的说,别再说别的事情了,就说这件事怎么处理?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们在哪里?我们过去,一起坐下来说清楚。她却不同意,说,他还没有起床。我问,那是不是不用谈了。她忽然很激动,说,我不知道,你们的事情不要来气我。我也很激动,说,不是我们要气你,现在是你们在气我妹妹,她受了满肚子委屈,你们还不想解决。我知道你们一直不喜欢她。现在,你们是不想要媳妇了吧!不想要,就离婚吧。她大声吼了一句,离啊离啊,现在就离了。然后挂了电话。
我说到离婚,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她说,要不是家里拦着,早就离婚了。所以,我理解她在这个婚姻里的痛苦和隐忍。而且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婆婆还语气强硬,对我们无半点歉意。如此,我更能想象她在那个家的地位。
当初,家里人都不同意她嫁给他的,是她自己以为有情饮水饱,非要跟着他。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白白给了他,为他生儿育女。如今给折腾成什么样了?离吧离吧!自已带着女儿过,怎么着也不用受这样的气。这一次家里人都同意了她离婚。
当即,她把自己和孩子的衣物都搬回了母亲家,表明了一定要离婚的态度。我当然是支持她的,我始终坚信,只要热爱生活,一个人同样可以过的很好。以后,有缘遇到合适的就在一起,遇不到,就这么过一辈子也同样快乐!
可是,刚刚堂哥对我说了一番话。他说,她现在是年轻,有一份工作,是没什么,那以后老了呢?生病了呢?谁负责?父母家,始终不是自已的家。如果嫁人,带着个孩子,就一定能嫁得更好吗?如果更差呢,又怎么办?她老公虽然没钱对她还是很好的。何况她老公又不同意离婚。现在也准备和他父母分家。堂哥又说,她比较听你的话,你劝下她,让她先别离婚,看他分家以后能不能独立起来,就当是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忽然很伤感,又很无力。现在的社会,很现实,结婚离婚,在我看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我不知道,在家人眼里居然要想那么长远,而且把离婚的所有坏处都想到了,却独独不敢去想离婚的好处。或许,是不敢赌吧!家里人终究是老实人。
有人说,最好的婚姻是让你变成更好的你。我不知道,一直让人受委屈,一直让人压抑的婚姻,到底还值不值得守护?
算了,别操心了,人各有缘分,各有天命。这种事情只能她自已决定吧!我只希望,她能活出快乐自已。
一个男人,如果没有独立的能力,只能躲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那么你的妻儿注定要受委屈。你的独立能力,是婚姻最好的保护伞。我也希望他能在分家之后,真正的独立起来,给她一个简单幸福的家。
PS:这是一朋友的故事,以旁观者的口吻写出来,希望她看到后,能更加客观透彻分析自己的处境,做出正确的选择。
有情饮水饱只是热恋时的幻想曲,一旦进入婚姻的围城,方能体会到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一无法改变的事实。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不被生活所累,简单快乐的活着。
写于2016年1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