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迷思:关于痛苦

昨晚没忍住又和一个固定的朋友吐槽起了固定的事情,反常地是,这次她居然为我担忧了起来。在此之前,阅读她宽慰的话语就相当于服食了一颗颗“定心丸”。我内心的叛逆因子反倒是有点被激发了出来,有点处处要反驳她的意思。人呐,很多时候呀,就是很难公正地看待事情呢。我们太轻易地被感情影响判断力,太容易被既有的认识左右决定,我们更愿意承认“自己想要接受的”一边。当你抛起那枚帮你做决定的硬币时,就在它被掷出的瞬间,你的内心早已有了答案。这次她态度的转变竟因此意外地引发了我的思考。生活就是会有很多个不经意的瞬间,莫名地打动你,特别是像我这种心思敏感又细腻的人,经常会邂逅无数个这样的瞬间。她说‘话是可以这么说没错,就怕你之后回来会觉得痛苦’。她怕我痛苦,她是我的朋友,当然不希望我痛苦。我相信,世上大部分人都只想拥抱快乐,远离痛苦。但是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相对的,没有痛苦,何来快乐?没有衰老的映衬,怎么体现年轻?痛苦真的有这么可恶吗?我们真的有必要对痛苦这么敬而远之吗?这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说实话,不管说我是中二也好,悲观也好,我一直认为至今为止我的人生都是和痛苦相伴的。这种痛苦当然不是家庭不幸、无人关爱这种世人所认为的简单的原因,它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我至今没弄明白,但我能感受到这是属于我的与生俱来的能力。在我很小的时候,每逢回到老家过年,在举目欢庆的时刻,我看着窗外绚烂的烟花,看着屋里拥挤的人群,我只感觉阵阵的悲凉。烟花虽美,转瞬即逝;笑靥如花,转眼便要各奔东西。虽然此时此刻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但总归是要各走各路的,所以眼前的喧闹和热闹都与我无关,身处人群之中,我仍旧是孤独的,我仍旧是我一个人。热闹过后的寂静比一直以来的寂静更要让人伤心难过。在本该开心的时刻,我却莫名地被一股巨大的痛苦裹挟着。大家总说我又买了一件新衣服,这是我新买的鞋子……但我总固执地认定世界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新”,所有东西在它被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就都是“旧”的。比起之前相同的事物,它们是旧的,比起后来的时刻,它们同样是旧的。面对生活琐碎的事物,我同样感到莫名地悲伤。我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那么热衷于庆祝生日,庆祝新年,明明这两个节日都标示着我们的年龄又增加了一岁,离死亡更近了一步,而偏偏人类最怕衰老和死亡。在给女生过生日时,我们的祝福千篇一律是青春永驻,在给年过半百的老人祝寿时,我们的祝福无一不是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百岁。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不可否认,读过的书会不自觉地在你身上刻下烙印,它们成就了今天的你。它们给我的影响甚至包括让我有冲动奋笔疾书,用文字记录我思考的心路历程,去记录我生活的点滴。小时候梦想过很多职业,其中一个就是作家,梦想着自己能写出一本惊世骇俗的小说,像张若虚仅凭一篇《春江花月夜》就能传唱百世一样。可是,我写不出,我清楚地知道。我没有这样的天赋,也没有这样的环境。从古至今,伟大的作品,伟大的作家,都是能一语道出生命本质并且关注黎民疾苦的。真正的写作者理所应当成为人群中一个沉默的影子,他们在拥挤不堪的喧嚣中若即若离,既不会欣喜若狂,也不会悲痛欲绝,一切的纷繁复杂与变幻无常都被他化为手中握着的那支笔。文字是武器,只有通过呕心沥血地书写才能成就它。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此皆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曹雪芹作《红楼梦》时,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给世人带来很多快乐的《鹿鼎记》,是金庸老先生在最困难的时期在牛棚里写成的。白先勇的《孽子》关注的是同性恋者身体与心灵双重流亡的困境……可见,伟大的文学作品孕育的过程绝对与痛苦脱不了干系。我时常为写不出自己想要的文章而苦恼,而愤懑。我感觉自己现在像温水煮青蛙一般,写出来的东西都是极其无聊,没有意义的。而每当我感到苦不堪言的时候,反而文思泉涌。所以我有时候还很感激痛苦,因为“痛感”有时候能让“活着”这种感受更加真实,快乐的时间都是非常短暂易逝的,感觉都是大同小异的;而痛苦的时候,时间会被拉长,分秒都不可承受,感觉是五花八门的。每一次的痛苦都有它存在的价值。“痛感”能让我们的生命内容更加丰盈充实。我认为痛苦的时候书写出来的文字,才是有分量的。失恋的时候,失意的时候,失落的时候,不是更容易让人有冲动书写?

如今,文坛流行起了鸡汤文集,许多90后畅销书作家都以此发家。许多人不齿,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每个人都无法摆脱他所处的时代,都会带着属于那个时代的印记。这个时代的我们和父辈所面临的困境已经很不一样了,所谓的鸡汤文也是在书写着我们这一代的困境。所以,我并非珠玉,我清楚地知道我很有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写出那本惊世骇俗的小说,这是我的遗憾。有一天,我们会因为我们做了很多事情而微笑。也有一天,我们会因为有力气的时候没有做很多事情而感到遗憾。比起后悔,我更怕遗憾。但是没有办法啊,我已经过了20岁,应该承认自己的平庸。

感冒发烧即使吃了药都还需要好几天才能好呢,生活中突然经历了困难,肯定需要你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把生活拉回正轨。人呐,不必太纠结于当下,也不必太忧虑未来,当你经历过一些事情的时候,眼前的风景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其实,给负面情绪一点时间,不用着急开心起来,正视它的存在,不必谈“痛苦”色变,其实它是可以让你变得更好的。在经历过这段阵痛之后,说不定你对于“事情”和“情绪”的控制也更擅长,反而更“铁人”,心理也更“健康”而非“只是看起来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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