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日历一张张翻阅,匆匆到了腊月,年的味道越来越浓。街上时常会看到推着行李箱往家赶的青年,巷尾放了假的孩童闹成一团,偶尔传来几声啼哭,往日热闹非凡的城市突然冷清了许多。
即便大半个中国迎来新一轮的强降雪,海南三亚,灼热的太阳仍旧精神抖擞地活跃在半空,带来接近三十度的高温,温和的气候和北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凌晨九点,涯州,一个身体修长,面色疲倦的年轻人穿上手中的大衣推开面前厚重的木门,迈进放眼整个涯州都闻名的七度木屋。
这是一个从不落雪的城市,富有商业头脑的南方人开了这家饮品店,起名七度木屋。望文生义,屋内温度只有七度,仿古式的建筑加上白色的泡沫点缀,像是刚刚下完雪的北方古镇,吸引了一批固定的客源,痴迷于从未见过的“冬雪”。
“小美,靠窗七号桌,一杯落雪,一壶茶,一盘杏仁酥” 眼尖的店主冲进门的年轻人笑了笑,对身旁的服务生说到。
“哦” 小美很不情愿地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内屋。
“美姐,怎么了” 新人暮雪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七号桌,一杯落雪,一壶茶,一盘杏仁酥。”
“美姐,茶是龙井还是普洱” 暮雪追问道。
“龙井” 说完小美转身去了前台。
年轻人惯例坐在墙角靠窗的位置,紧了紧身上破旧的大衣打量着房间的一切,厚重陈朴的木门虚掩着,玻璃外裹了一层白色的水汽,客人们在舒缓的音乐里晃动手中的高脚杯,鲜红的酒水在杯里打转,趁机寻找脱困的机会。
白色的“雪花”成群结队地堆放在角落、书架、木桌,似乎从第一次来到七度木屋,它们一直就在那里。调皮的孩童相互大闹,不知道是谁带起了节奏,一群儿童兴高采烈地往空中抛“雪花”,欢笑声充斥着房间。
年轻人叫云川,两年前来到涯州,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只是知道每个月的月末他都会一个人坐在七号角落位置,点一杯落雪,一壶茶,整个人安静地待一下午。
听人说,年轻人是一个装修匠,平常在涯州商品街揽工,曾有人看到他和几个师傅帮人装修房子,一群人称来自一个叫做苏门集的地方。
“这不是雪”
“这是雪” 男孩生气地反驳面前一群孩子
“不是雪” 男孩被人推了一下。
很快,一群孩子扭打了起来。
“先生,您的落雪” 小美惊讶发现面前的同龄人,眼里的忧伤如同一片汪洋大海,平静地让人害怕。
“都住手” 放下手中的杯子,小美转身制止孩子打闹。
小美似乎对于这种事很有经验,严肃地喊了一句,所有人停住了打闹。
“小美姐,他们说这不是雪” 男孩委屈地摊开手中的雪花
“傻小子,这当然不是雪” 小美用手扭了扭男孩的脸。
“那,雪到底长什么样” 男孩追问到。
“雪啊,……”……小美变得支支吾吾,她显然没料到几岁孩子的求知欲这么强。
“雪是一片白色的六角形晶体,很薄,像树枝” 云川突兀地插了一句话。
男孩视线转向这句话的主人,漆黑的瞳孔放大,迟钝几秒,兴奋地跑了过去拽着云川的胳膊左右摇晃,大哥哥地叫个不停,惹得旁边的顾客哈哈大笑。
大哥哥
嗯
什么地方可以见到雪
北方
很远吗
坐火车一天半
你能带我去吗
不能
为什么
北方已经没有雪了
骗人,男孩气愤地转过头去,嘴撅着,松开紧紧抓住云川的双手,泄了气地坐在临近的椅子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两滴泪水顺着云川的眼角滑下,刚过眼角,
云川端起桌子上的落雪一饮而尽,泪珠又倒流了回去。
这一天,一个叫做云川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一杯落雪,沉默地坐了一下午。窗外,毒辣的太阳挂在天上,直至日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