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缘灭，缘起
陈维杭来到办公室的时候，他的合伙人兼大学学长吕毅辉已经等在他的办公室里。
“呦，这么早就来了？”吕毅辉笑得有点迷离。
“嗯。”陈维杭声音闷闷的，听得出在压抑着什么。
吕毅辉知道陈维杭的性格，也不深究，继续跟他套话：“昨天那位小姐怎么样？”
“什么？”陈维杭没想到吕毅辉一早上等在办公室，竟然是为了问这么八卦的问题。
“别装傻，就昨天你主动搭讪的那个女的，不是带出场了吗，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这个字眼显得格外刺耳。陈维杭默默地瞪着他，似是在探究他想到了什么，也像是警告。
吕毅辉不为所动，依旧满眼纯粹的好奇。
五秒之后，陈维杭妥协：“没什么怎么样。”
“唉……听说是那家老板的妹妹，还没人带他出过场子呢。啧啧……”吕毅辉酸酸的摇头叹息，然后突然认真就起来：“你昨天是怎么回事？整个一下午你都怪怪的。”
陈维杭又沉默。他憋着的火不可能在吕毅辉面前发出来，所以吕毅辉什么不也必知道。
“唉……”吕毅辉又叹一口气，对于他这样一个玩世不恭惯了的人来说，着实稀奇。“维杭，有的事，我不希望我猜的是对的。不过，既然发生了，就不能再执着了。”
陈维杭有些诧异地睨着吕毅辉，本来给他这个脑力超群的学长猜透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把话说的这么玄，倒是不像他的风格。
陈维杭和吕毅辉相识多年。大学里认识这位学长的时候，他正在准备出国。后来他不仅出去了，还在四年之内就拿了个博士回来。陈维杭比他低两级，读研之后开始创业。刚好，就赶上了吕毅辉回国。两个人合伙，开了一家提供物流系统技术解决方案的公司。陈维杭和吕毅辉，一个学计算机，一个学通信，将两人所长结合起来，公司的核心竞争力就有了。
吕毅辉知道陈维杭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也见过几次。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又聪明。这样的人最会看人脸色、会人心意。吕毅辉其实早就看出陈维杭和乔岚有问题，但不便说破。兄弟归兄弟，合伙归合伙，感情的事，他还是个外人，不便多言。
不过，他的又好像还另藏了玄机。只是陈维杭顾不得多想。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特别是在工作的地方。
陈维杭简单的答了句“知道”，就埋头于桌上的文件，默不做声了。
办公室里静默了一会儿，吕毅辉也觉得闷得慌，终于想起自己的正事儿：“对了，早上你不在，MSK赵经理的秘书打电话来说，让我们去present一次。我已经答应他们了，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你去。”
陈维杭抬起头，看了吕毅辉一眼，才说：“行吧，不过我后天上午才有时间。”
“我知道，所以帮你约了后天上午了。”
“嗯。”陈维杭没说什么，继续低头看文件。
“那我忙我的去了。这些东西就都交给你了。”
吕毅辉指了指陈维杭手上的文件，摆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出去了。所谓麻烦，不过是因为这都是些公司日常的财务、运营相关的文件，不是公司核心业务，也不涉及技术，所以他兴致缺缺。甚至包括给客户做presentation，在吕毅辉看来也是事务性的琐事，没什么营养，也没与技术含量，所以不必他出面。
吕毅辉退出陈维杭的办公室，陈维杭才能安静一会儿。
他终于有能揉揉眉心、回顾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天上午他给MSK的赵经理打电话，对方口头答应给他们公司一个机会，这让他兴奋不已。刚结束通话，就有电话进来，是乔岚约他中午一起吃饭，所以他的心情更好了。
他早早地来到他们最常去的餐厅，选了个安静的位置，等着乔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乔岚的见面总是要经过漫长的等待，虽然他对这种等待也能甘之如饴，可等待还是太过漫长了。
还好，这次乔岚没有让他等太久，就出现了。
当一抹娇俏的绿色出现在餐厅的时候，陈维杭的目光柔软下来，眼中溢满喜悦。英姿飒飒的女孩引来餐厅食客们的侧目，而这样引人注目的女孩子，与他有着最妙的关联，他怎么能不在内心雀跃。
乔岚落座，给了他一个微笑。
他也笑了，温暖、灿烂，还有着兴奋和期待。
“我——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都是一滞。
“你说。”陈维杭很有绅士风度的微微一仰脸，示意她先说。
“嗯……还是你先吧。”乔岚微微皱眉，没有继续。
“好吧，”也许是高兴得紧，陈维杭并没有觉察出乔岚的异样，反而是更加兴致勃勃的继续道，“我们公司跟MSK的合作有眉目了，他们让我们明天去present，我有信心，肯定能拿下。”
“那……先恭喜你了。”
“谢谢。”
“不客气。”
疏离的态度终于引起了陈维杭的注意。他了解乔岚。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她的淡漠是对其他人惯用的，却从不对他。这样疏离淡漠的乔岚，他并不熟悉，而且他预感，这样的她将带给他一个重大的消息。
“我要调到S市了。”
“什么？”陈维杭一时反应不及。
“调令来了，明天我就去S市。”美人儿的话听不出情绪。
“怎么可能，我去跟我爸……”
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岚打断了，“是我自己请调的。”
陈维杭只觉得是浑身被凉水浇了个通透般，半天才回过神来，问道：“为什么？”
“我去S市，我们俩才能分开。我们两个在一起，对彼此都没有好处。我要在部队发展的，而你不可能跟我一起去。”
“你在说什么！”不知不觉间，陈维杭握着杯子的手上，关节已经泛白。
“维杭，别不承认，我们两个在一起，对我们的发展都没有好处。”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就是为了要对彼此的发展有好处吗！”
“呵，”乔岚轻笑一声，听上去那么的冷，“都说部队的人比较单纯，没想到你更幼稚，两个人在一起，光有爱情是没有用的。我不想打着爱情的幌子，在庸庸碌碌里消磨了一生。你可以给我爱，却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也一样。所以，我们不要再消磨彼此了，好吗？”
“乔岚！”
面对陈维杭的声色俱厉，乔岚倒是很平静。与其说是淡定，不如说是一种决然。乔岚不再开口，陈维杭也再没有机会批驳她。两个人僵持着，直到最终，陈维杭败下阵来——瞪和他的视线黯然移开，握杯的手也送开来，收到桌下。
“乔岚，我祝你心想事成。”陈维杭说着，站起身来，刚要迈步离开，又侧过头说道：“我一直以为我能给你你要的一切，但今天我才明白，我原来一直都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我不怪你，所以我祝你心想事成，是真的。而且，我还要祝你幸福。”
说完，陈维杭头也不回的走出餐厅。他走的痛痛快快的，没有半丝犹豫，所以错过了身后的乔岚迷蒙的泪眼。但他走出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心尖上，踩得生生地疼。二十七年的相识，十年相恋，换来的只是无能为力的成全。
Zzzzz……
思绪被手机的震动声打断，是新的信息。
陈维杭皱着眉头，盯着手机看了很久，才抓起了车钥匙和外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