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白,会让人想到白雪,那样一个人,在我的记忆中越发的透明晶莹起来,我想让他活在我的文字里,我有些怀念那个少年~
昨天是圣诞节,今天要加班,坐在公交车上没有像往常一样玩着初音,而是静静的坐着看车窗外的雾霾。路过某个站点时上来了一帮嬉笑吵闹的少男少女,一个女生嗔怪的说没收到当中某个男孩送的平安果,那个男孩一笑说着昨天的平安果都送完了,女孩故作生气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车厢中再次喧闹了起来……我则听着平安果出神,想到了那就是我初中时代大家都会送给要好同学的苹果,忽然又想起了那个皮肤雪白笑容灿烂的男孩,他朝我丢了一个苹果的同时说着什么,我已经快记不清了,我猜应该是“哥们儿,这是给你的!”我可能在初中时代接到过许多苹果,可唯有这一个生在了记忆里成了树根深深的扎在头脑中。耳边喧闹依旧,想到这,心里是暖的,眼睛却是酸的…
这个每当冬天都会让我想起,有时还会让我怅然若失的大男孩,对他我有很多份感情,喜欢,珍惜,愧疚,陌生……我们从小学一年级相识到高三的冬天,仔细数了数竟然有十二年。我们小学开始同班,他有一天突然从我背后猛捶了我一拳,我涨红了脸正要生气他突然大叫了一句“哥们!”我那时早熟,心里早喜欢上这个白净可爱的男孩了。我一愣,却不那么生气了,还为与他之间的特别称呼心里窃喜了一阵。虽然当时同班有几个同学当时已经互相告白成了所谓的男女朋友,我却怎么也写不出来“你是风儿我是沙”那种话,我们还是有着特殊称呼的同学,在我看来甚至不算朋友。少年的我们在陪各自的母亲逛街,看到对方会兴奋的大叫一声“哥们!”然后兴奋的和妈妈说看这是我哥们,回忆起来仿佛能看到老妈们脸上的黑线。
我们分班,毕业,各自结识着新朋友,有着不同的校园生活,我们从彼此见到会兴奋大叫的孩子变成相见会点头微笑的少年。时间已经将我们从彼此微小而特殊的存在变成了更为陌生的人,那时的我见到他也会有了些许的尴尬。
在我家的书架上躺着一本外表破烂的童话书,里面的每个破损页面我都仔细的用透明胶粘起,反复翻过无数遍…没错,这是他的书,却不是借给我的。小学我们同班他借给了我家楼下的小姐妹,升到初中的一次机缘巧合,我在姐妹家里看到了这本书。已经成长的我们再不需要阅读童话,它静静的躺在书堆里落满了灰尘,我说要借回家看两天,小姐妹不以为意爽快的答应。我如获至宝的捧着书回到家中,却和小姐妹一样始终没有归还。童话中我最喜欢的是天鹅湖的故事,可能是我把自己投射到了人物中,王子抱着丽达跳崖投入湖水的画面至今依然清晰,或许我曾希望过他是那个王子。
我生在小城镇,它有个美丽的名字叫灯塔。我总觉得镇上是落后的,是破败的,是不让人留恋的,可如今回忆起来,那里却是那样美好,就像它的名字在浩瀚无边的记忆中照亮了某处沉睡的时光。由于镇子小,从小学到高中我都是和大部分认识的同学一起度过的,我们虽然不同班,但偶尔却会遇见,淡淡的点头之交让我觉得我们不会再有交集,直到初三,我们相遇了,在同一个班。那个敏感的年纪,我们即使同一个班也没有太多交集,更何况那时的我早就暗恋上了同班的另一个男生,我不愿让别人以为我们有着什么并不存在的特殊关系,更不喜欢让那个人听到这种消息。就在这种暗恋的煎熬与升学的压力中,我迎来了初中的毕业旅行 。少年的远行兴奋异常,可如今的我忘却了那些天吃的什么,是怎么住的,和谁走在一起,却只记得和他站在一起,亭子上,我们肩并肩挨的很近,留下了人生中第一张与男生的两人合照。那天,大家都站在老师身边留影,不知怎的老师突然说“我给你们俩照一张吧”,我心里是愿意的,可与他单独合照的话我一定是不会说的,现在想想真是感谢老师。那天我穿的无袖背心 ,手里拿了把塑料扇子,扎着双马尾,肩头在大连的海边晒的脱了皮。他呢……模糊了,记不起了,他应该是笑的,我也是笑的,脸上应该有许多那个年纪的纯净与美好。这是我最悔恨的地方,我懊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在慢慢忘记他的脸,我懊悔将照片送给他,也送走了我们并肩而立的美好回忆。
高中三年我们从未同班,那是比初中更紧张更痛苦的时光,或许那里藏匿着美好,而我如今回忆却也记不起分毫,只有考试,只有分科,只有高考,让我无暇其他。我迷茫的在题海里挣扎,只为上到理想的学校,只为报答母亲,只为说服自己有更好的明天在等待。直到高三那年冬天,一个中午我哭着跑回家,哭着对我妈说“他得了癌症,我要去沈阳看他。”
我当然不能去看他,这是我妈的回答为了我,也为了他。因为我马上就是高考的关键时期,因为他家人说他不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如果大家去看他他会疑心,因为我没有离家出走的勇气因为我一直是个不让我妈操心的孩子,我后来想起这些不能去看他的原因如今都是那么猥琐那么微不足道,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从心底就不想去看他才会如此力不从心。我后悔,后悔托一个经常去看他的男同学带去了我的东西,一本童话,一张我们的照片,一封信,一条和我带的相似的妈妈手工围脖。我在信上说了这本童话的来历,因为不确定他是否还记得,说了希望他能好起来,尽管这话在我看来即自欺欺人又包含真情,虽然记不清细节但我记得信我是哭着写完的。如今想想,既然他的家人不愿有人探望,自然也不会突兀的将东西交给病人。后来我听说他化疗头发都掉光了,后来我又听说他饱受病痛折磨,疼痛难忍时会用头撞墙,再后来…我的记忆真的模糊了…我在大学的记忆中他的同学告诉我他在高三的那年离开了…我现在的记忆中他好像没有了消息,并不知生死,他可能还活在某个地方,我偶尔和同学提起他,他们的记忆也是模糊的。后来我便不再和任何人提起他…只是每个冬天,都会偶然想起他,面若白玉,平整的寸头,卧蚕处还有着细小的鸡皮疙瘩,唇红齿白,清瘦健美。
这就是我和他的简单故事,我们一起活到了十八岁,十八岁的冬天,他带着我最珍爱的东西与我分道扬镳,从此不再出现在彼此面前,他留在我十八岁的记忆里踟蹰不前,而我带着一切回忆踽踽独行,走在每一个在过去所憧憬的明天。
那年的冬天,大雪还会下到膝盖,我失去了很多很珍贵的东西,它们好像都被埋在了那片大雪里,还好我还能在回忆中搜索到你的影子,偶尔的怀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