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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正月里,月明星稀。
看那菱花铜镜,我描眉凤冠配霓裳,旋又换了武装。
听鼓响,咚咚咚,一声紧似一声,我披挂出场。我唱:
眼看这黠虏咆哮,恨不尽扫。挽绣甲跨马提刀,女天魔,下九霄,只看俺威风杀气这一遭!
爷爷看着听着,咪起了眼,脚也跟着锣鼓点。渐渐台前人散了,天上雪飘,落了爷爷一头又满身。
雪落满世界,不见了爷爷。
风起台前,芦苇拔节,转眼又是白茫茫一片。
待割了,捋光,打成苇席,多少次奶奶的手指划破,一圈儿又一圈儿白胶布挨着银戒。
那时我在一旁演西厢:可怜跪地的小红娘。奶奶耳背听不见,盯着我手舞足蹈,露出稀疏的牙无声的笑啊笑……
忽然天就冷了,奶奶衣衫单薄,直哆嗦,我喊她也听不见,只自顾自地走了,再没回还。
又一年春天,花木兰演了十八场,使劲鼓掌的小女子,后台来看我卸妆。盔甲卸尽,小脚榴裙我也是女人。你骗了我,她说。出门的时候,我听见她在诅咒:你不是爷们儿!
我怎么不是?为什么要是?
挣扎中,红红的日头晃了我的眼。翻翻身,有一种感觉憋得难受——娘的,你怎么能知道我不是?!
看人岂能只看脸,戏里戏外,怎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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