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泄——春光

我已经不记得你什么时候离开阿根廷了,只记得那是一个无比平常的早上。

我知道前段时间惹你不开心了,我还专门买了好多烟,学着你的样子一盒一盒码好在床头。你上班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总是觉得闷,便老是打电话去后厨找你聊天。那天我听到了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甜软绵密,是台湾人独有的味道。我本来很生气的,你怎么会不喜欢我了,还和别的男孩子在一起?就算他比我年轻,可他有我好看吗?我把我最美好的韶华给了你,可现在的我也依然是人群中最熠熠生辉的一个,我跟他们不过是玩玩而已,可你不能这样,你要在家等我。

你还是没回来,在等你的时候,我顺便修好了那盏瀑布台灯,看着它,我又想起了从前。我们刚来阿根廷不久的时候我就买下了这盏精美的瀑布台灯,我们都对这并不知名的瀑布心驰神往。驾车前行时我不过是看错地图,你便又和我起了争执,我好烦,你老是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和我吵架。我不懂,为什么在香港的你温柔耐心,包容我种种错误,甚至还背叛了家庭和我来到地球另一边的阿根廷,而一切都变质了。我们的生活里逐渐参杂进了金钱与他人的冷眼,日子越来越沉闷,我都怀疑是不是只有我的肉体才能点燃你吝于表现的激情。不过没关系,我还是有自信能留住你。我们索性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果然,我受伤之后和你说,黎耀辉,不如我们由头来过,你还是答应了。你照顾我饮食洗漱,我教你跳优雅的探戈;我任性骄横,你手脚笨拙。去他的灯红酒绿,我更喜欢你。我太爱你了,所以我想把我认为好的东西给你,我硬拉着你上街散步,结果你却冻病了,好吧,我也可以做出牺牲。

这种生活,无聊却带着小确幸。等你攒够了钱,我们可以重新出发去一次瀑布。然而当那个年轻男孩出现在你身边时,我觉得是我最近表现得太沉闷了,一点都不活色生香。我重新穿上漂亮的衣服,可你却一次又一次地把我关在家,宛如囚禁一只美丽的金丝雀。

我从来没想过真正和你分开,因为我知道只要我玩够了肯回家,你就一定会在原地等我。所以那天我买烟回来,并没有丝毫顾虑与心慌。我收拾屋子,拖了地,沉重感慢慢袭来。知道夜晚你还未归,我才意识到原来你真的会离开我。我好像哭了很久,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那张你常盖的毛毯上爬满了泪痕,我紧紧抱着它,贪婪地嗅着上面你的味道,我想,是不是你已经和另一个人去看了向往已久的瀑布。

黎耀辉,不如我们由头来过。只要有你,我的生活便是满园春色,我也是你乍泄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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