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换上短裤和拖鞋,拿上手机和钥匙,便一蹦一跳地出门了。
周五和周六的夜晚让我尤为沉醉,戴上耳机,漫步校园,仿佛整个世界都弥漫着一种难得的静谧。昨夜下过一场大雨,带走了些许夏日的闷热,加上今夜微风做伴,空气干净得让我想吃上一口,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我将这段独处的时光妥善收藏,一个人揽清风,一个人赏月光,一个人觅花香,向来是不愿与人一道的,这并不能归结为性格孤僻,只是生活难免喧闹,也许一个人的时候才是最清醒的,可以冷静地思考现实,而不是厮混在一起,模糊了眼睛,看不清自己的处境。
我习惯在这样的夜晚拨通老屋的号码,老屋是心底的牵挂啊,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熟悉的声音冲击着耳膜,想念就再也藏不住了。我常常在想,如果世界上有那么一个地方,能让我对其的想念漫长到使我在无眠的夜晚彻夜写一封书信,然后在天亮之后满怀希冀地寄出,那,一定就是老屋了!
“我甚至现在就能清楚地看见,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长久地离开它,我会怎样的想念它,我会怎样想念它并且梦见它,我会怎样因为不敢想念它而梦也梦不到它。”
是这样吧,因为那里有时时惦记的人啊……
午时,我拨通奶奶的号码时,她正下了高铁,在出站口等候的爷爷接到了她。我听着电话那头人声嘈杂,抬高了音量,“奶奶,到安庆了吧”,爷爷的声音从那端传来,“是静仪吧,奶奶我接到啦,不用担心,静仪回家吃饭吧”,说完爷爷就笑了,“你看你爷爷又说胡话了,孩子来回跑多累啊,尽糟讲”,话声刚落,奶奶又说了一句,“静仪,有时间就回来看看啊,菜园子里新鲜的豌豆出来了”,半晌嘴边才冒出一句“好”,这似乎成了每一次通话的结束语。
早些时候,总在羡慕别人大学所在的城市有令人神往的美景,有离家千里的自由,而自己的一念之差,最终留在了一座小得可怜的五线城市。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明白了龙应台的那句“人生中所有的决定,其实都是过了河的卒”,卒子过河是没有回头路的,人生中的一个决定牵动另一个决定,一个偶然注定了另一个偶然,因而,偶然从来就不是偶然,一条路势必走到下一条路,回不了头。同时,我也明白了,生活中的所有重要决定,往往取决于一个瞬间,而我当初看来错误的决定,于现在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也许有一天,当我们猛然回头,看到的是越来越混浊的眼睛,越来越弯曲的腰背,越来越苍老的面容,犹如时间的沙漏,那般无力,直到那时,我们才清醒地意识到,生活在慢慢地侵蚀他们,在每一个无法察觉的时刻,而最终会彻底地带走他们,在某一个猝不及防的时刻。亲人在,人生尚有来处;亲人去,人生只剩归途,人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了!
门前老树长新芽,院里枯木又开花,半生存了多少话,藏进了满头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