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陈
虽不曾拉起谁的手，但也有过心上人。
他姓杨，有一天阳光很好，薄荷草茁壮生长，我站在窗前，偷偷看他从窗外走过。
2015年初，艺考结束回到学校后我被调到了重点班130。
130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不用跑操，不用唱课间歌，不用穿校服，不用打扫卫生区，上课去厕所不用打报告……我在这里过得很舒坦。
虽说规矩不多，但学习气氛很好。在这所私立高中呆了三年，我竟有幸能看到上课时学习，下了课互相学习，中午吃完饭学习，下了晚自习还留在教室学习的同学们。
在如此环境的熏陶下，室友俪晶开始拉着我晚自习后在教室学习，她拿着书东奔西走孜孜不倦的样子深深打动了我，于是我含泪低头发了朋友圈。
第一次模拟考，我考了倒数第二，90分，总分。
倒数第一是朕哥。朕哥瘦高，坐在我后面。
我的同桌是晨哥，微胖。和朕哥一样，跟我一起画画一起艺考一起被调到重点班。据说朕哥比晨哥吃的还多，却依旧很瘦。
那时候过得像场梦，我趴在桌子上发呆的时候，并不发愁自己如何用90分来应对三个月后的高考。就像距离中考还有10天的时候，成绩中等偏下的我依旧相信自己可以考入全市最好的高中。
后来认识了杨学霸。
俪晶抱着物理题册向学霸问题时拉着我一起听。忘了是什么题，我听得一头雾水，只想告诉他：这位同学，你写的字真好看。
俪晶把贴在黑板旁边的模考排名敲得“啪啪”作响：“看到没？全校第一!”
一种敬佩之情在我心底油然而生。
当我决定开始喜欢学霸时，大娘把胸脯拍得“嘭嘭”作响：“张同学，你放心，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大娘是个学播音主持的男生，眉毛画得风生水起，我向来赞赏有加。
一天我对他说，你知道吗？你说话声音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叫大牛的朋友。
可一时咬字不清，叫成了大娘。便有了这个外号。
大娘后来也不负众望，帮我递糖，帮我递画，帮我递牛奶，甚至一记降龙十八掌便帮我把害羞扭捏的自己也递了过去。
我并不时常扭捏。比如那晚。月色如水，学霸背上书包准备回宿舍时，我气势如虹地走过去递给了他一幅画。是他的背影，应该还有一句，我喜欢你。
我开始在每天下午课间时问他一道题，有时是数学，有时是物理，直到我拿了张语文卷去问。我问的一本正经，他回答得支支吾吾，他的同桌笑掉了大牙。
他同桌说：人家本来就不擅长语文，再说你还问个赏析题……
也每天送他一幅画，我觉得自己真是浪漫。
他把那些画夹在日记本里，我心生欢喜。
我偷偷看过他的日记。
那时，之所以愿意认认真真喜欢一个人，大概是因为我也知道他的心意，同样嘴角带笑，同样心生欢喜。不会患得患失。
第二次模拟考，学霸没有再考全校第一。
他愈发拼了命地学习。
我很惆怅，问大娘，我是不是打扰到他了？
大娘温柔地望了我一眼。
我不再去问他题，也不再送他画，看着他的的背影，无比自责。
朕哥晨哥却体会不到我的心情，他们说：“小张同学，你真是花痴。”
我白了他们一眼，然后跟朕哥换了位置，一个人坐到最后一排，打开生物卷开始发奋。
那个时候啊，一道选择题做一个小时也不会气馁，一个人坐到最后一排也不觉得孤单。
我每日每日跟生物卷子较着劲，笔记记满了整张卷子。为了收卷子时能潇洒地交给他，发卷子时让他看看我又进步了。
学霸是生物课代表。
像是在告诉他，看，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后来开始背语文，背英语，做数理化……
小时候空气好，偶尔早上上学时下了雾，我抓紧书包带拼命呼吸着，像吸进了雾气就能吐出仙气。前面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背影，是下课一起跳皮筋的小伙伴，便跑过去跟她一道往学校走。
刚回到学校时趴在桌子上玩儿手机的我像是浓浓白雾之中，我只知道我要去一个叫做高考的终点，但我从来没去过，不知道方向。我在雾中呆立了很久，突然在迷茫中看到了学霸的背影，周身散发着光芒。我跑过去跟在他身后，有了方向。
清冷早晨我站在教室门口仰着脖子背书，喝薄荷茶，吃薄荷糖，站着上课。
瞌睡的时候可以站着上课是学校不成文的规定，我觉得很立志，很人性化。
所以上课时常常一半人都站着，我在最后一排望着大家的背影，数学霸最好看。他个子很高，背影挺拔。
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墨水突飞猛进，在第三次模考中却还是考了倒数第二。但我很开心，这说明大家都进步了，大家都很努力，大家前途无量啊！还有就是，学霸又考了全校第一。
朕哥看着傻乐傻乐的我和我划着一堆大叉的卷子低头叹息:“小张啊，你可长点心吧！”
我拿着卷子朝他抖了几抖，“虽然名次没有提高，但我的分数可是提高了不少呢！倒数第一的朕哥，你也长点心哈!”
“小张同学你不要骄傲，我这都是让着你的，要不然你考了倒数第一又不开心了。”
“我才不会不开心呢！”
结果第四次模考，朕哥真的从倒数第一考到了倒数第十，我叹为观止，也毫不意外的成了倒数第一。
还有半个多月高考，为了平复大家的心态，这是最后一次正式的模考了。
朕哥安慰我：“你一模还不到一百分呢，现在都考两百多了，今年美术类的本科线也就是两百九左右，你能行的！”
可我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惆怅的，课桌右下角贴着从报考指南上抠下来的中北大学的照片，那是学霸的目标，我从他的日记上知道的。
我很长时间都不再去打扰他，却还是偷看他的日记，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看黑板时也顺便瞄一眼坐在第一排的他，想知道他做些什么。中午吃完饭就回到教室做一中午题，因为他也在那里。趴在宿舍三楼的窗前看他从楼下走过，掐着时间去打水假装偶遇，我还养了一盆薄荷草，叫做茁壮，寓意是茁壮成长。
那时候我相信心诚则灵，你看我认认真真对待一棵植物，他都会因着我的心意茁壮成长，更何况是你呢？
时间过得好快好快,当我能把生物卷子做及格的时候，学校已经能为我们准备好了毕业晚会。
那天晚上大家整齐地坐在操场上，临时搭建的露天舞台上载歌载舞，他坐在后排拿着一本书在看，月明星稀。
外校旭旭不知怎么也混了进来，我挂掉电话跑去找她，远远看到她和一个瘦高的身影，她正若有似无地缩短与他的距离。
我知道那一定是小泉，旭旭喜欢他，但她告诉我，她只要跟他做朋友就好。
她还告诉我，她只喜欢他，她最喜欢他。
高三的我是理解不了的，因为我，是想和他在一起的，最想和他在一起。
我觉得那是一种人生的高度，我还到不了。
凡尘中的我只会指着学霸告诉他们，看，那是我顶喜欢的的人。
那个时候我和学霸发的短信已经能划好几下了，电话号码是用一瓣柚子和他同桌换来的。
他是个好人，温柔又认真。
毕业那天，我们互相拍了合照之后回宿舍收拾东西，抱着大包小包下楼时门口已经站了两排的学弟学妹，他们围着绶带，向我鞠躬：“学姐毕业快乐！”
他们说得响亮又动人，那一刻我觉得无比郑重，他们郑重地告诉我，你毕业了。
这就毕业了。
我转身望了望教室的方向，他和他的同桌拿着倒垃圾的纸箱子回教室，朝我摆了摆手。
后会有期。
那个夏天他染了红色的头发，载着我走过泫氏街的林荫。
再后来，他一个人去了中北大学。我们各干各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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