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那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的,风把窗帘吹得飘起来,他虽然意识不清但能感觉到窗帘在晃啊晃。老伴给他喂了一点水,他喝了几口就摆了摆手。他咽气的那一瞬间夕阳正好照射进来,把床上的他照得金黄金黄的。后来人们说他是披着阳光走的。老伴的眼泪喷涌出来,她摸了摸他的身体,没冷,是暖的。
接下来是他的丧事。大家说他是个好人,走得太早了。酷暑里,大家忙进忙出,头上的汗不停地冒又不停地擦。等到他的儿子抱着他的骨灰盒回来的时候,大家的眼眶都红了,假装擦汗去擦眼。
那个夏天走了太多的人,他不是最令人痛惜的那一个。
他也不是多么伟岸的人,只是很多年前的夏天我去他家,看着骨灰盒上他的照片的时候觉得人生可真没意思啊。我想给他点支烟,却怎么也点不着,我觉得是他在跟我客气。他老伴说别点烟了,给倒杯酒吧。我于是倒得很满,快溢出来了。我想这下他总不会跟我客气了吧。果然,我把杯里的酒倒到地上的时候,地面瞬间就干了。
很多年过去了,我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这些都不是好习惯,可是我总是想起从前和他一起吃饭时,他那个喝完一口咂嘴接着又不好意思地点支烟的表情。他一脸坏笑地跟我说“妹妹,长大给爷爷买条烟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