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动物森友会在全网火了。
这是一款很“佛系”的游戏。主角不需要吃喝拉撒。除了一个无限期免息的房贷之外,没有主线剧情,也没有必须完成的任务。你可以通过种菜、钓鱼换铃钱来布置新家、装扮小岛,也可以画衣服、开派对……自由地享受游戏本身。此外,创作团队在细节方面精心设计——南北半球的动植物差异,游戏时间与现实时间同步,不同节日的限定玩法,都给玩家的自由玩法增加了不少趣味。
《动物森友会》突然火爆,固然有很多因素。然而,它最可爱也是最核心的地方,还是在于“动物”。
很多网友会晒出《动森》中小动物们可爱的一面。
他们会陪你开心陪你笑,约你去过节,给你唱歌过生日,即使每天见面也要用信的方式给你送上祝福。以至于当有些小动物要搬走时,你忽然感到了不舍。
在网上看到这些晒图时,我感到感动。能够把游戏中出现的惊喜当作珍贵的记忆保存下来,内心一定很温柔。追本溯源,这些NPC的行为、话语背后都是一行行代码,但是在玩家眼里,它们与自己的互动是独家记忆,充满了随机性,不可复制。
我们开始在虚拟世界里和各种或可爱或奇怪的动物和谐相处。你不可以杀小动物,最多把不喜欢的岛民赶走;钓到了鱼,游戏会引导你把它放进博物馆养起来,而不是烤了吃掉。这幅人与动物大团圆的景象细想来让人感到有些微妙。
现实中呢?
一百多年前,世界上最后一只旅鸽被杀死——而这个物种曾有50亿只。
美国鸟类画家奥杜邦先生曾预言:“旅鸽,是绝不会被人类消灭的。”因为它们的数量太庞大了。但是他死后一百年不到,地球上再也没有一只旅鸽。
我由《动森》想到了《奥杜邦的祈祷》。今天的书评,跟大家聊聊这本书。
奥杜邦的祈祷
这是伊坂幸太郎的处女作。故事是典型的伊坂风格——想象力丰富,背景荒诞。“我”被带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岛民和自然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
“长得像熊”一样的轰大叔,反应迟钝,说话有些结巴。
眼神冷酷、善恶分明,名为“樱”的男人。他说:“我以诗为食、生活。”
名为“兔子”但其实体重有三百公斤的女人。无法动弹,只能一直坐在市场中,等待家中的丈夫来照顾她。
被岛民称为“像狗”的日比野。
……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温馨的故事。
岛的管理者——稻草人优午,因为预言到了外来者曾根川会把岛上最后一只旅鸽杀掉,所以自导了一场悲剧,就如幕后黑手一样,引导着岛上的人把曾根川杀掉。
只为了保护那只旅鸽。
看到最后的时候我阖书而叹:什么嘛!层层铺垫,只为描写这样一场“阴谋”吗?
然而细想来,却觉得心酸。
没有人能保护旅鸽。最开始,人们肆无忌惮地猎杀旅鸽。随着旅鸽的数量直线下降,1857年,一些学者向俄亥俄州立法会议提出议案保护旅鸽,却被“旅鸽数量庞大,栖息地到处都是,觅食地宽敞开阔”为理由拒绝立法。等到1897年密歇根州立法时,旅鸽的数量已经很少很少,几乎没有野外记录。
稻草人曾从风中得到旅鸽的消息,也感受过旅鸽的亲吻,听过它们的鸣叫。但他无力阻止旅鸽的命运,只能采取这种方式。
这是一个悲剧。
但是,这本书又出人意外的善恶分明。
兔子小姐虽然有三百公斤,但她没有被任何岛民嫌弃。
园山的妻子被人强暴、毁容,他将她保护在家,悉心照顾到她去世。
还有护妻狂魔草薙和他温柔的妻子百合。(笑)
而此书中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恶人城山,威胁轰大叔,成功来到岛上,然而因为踩到了樱的埋在地下的花种子,被一枪击毙。
书中,“我”和樱有这样一段对话:
“一个人为了活下去,要害多少动物死去?”樱的发问听上去并不像要寻求答案。
“我从来没想过。”
“那就想想看!”他像下命令一样对我说,“人们靠吃动物活下去、靠削树皮活下去。一个人要活下去,是建立在几十、几百条生命的牺牲之上的。这是关键,但你知道值得活下去的人类有多少吗?”
我陷入了沉默。
“有多少人比丛林里爬着的蚂蚁更有价值?”
“不知道。”
“答案是零!”
这段对话未免绝对,我们也不应断章取义地将伊坂定义为反社会分子。但是看到这段话时,我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樱那斩钉截铁的声音,正是因为其坚定、不容置疑,我不寒而栗。
固然,无论是人类,还是猫狗,一个物种的生存势必建立在牺牲其他动植物的基础之上。但是当杀戮变为享乐,残害生命只为谋求一袭华衣时,樱的回答,足以引起反思。
所以为什么大家那么喜欢《动物森友会》里的动物们呢?是因为主创团队为它们赋予了人性的同时又制造了间离的效果吗?
即使美好如《动物森友会》的乌托邦并不存在,这个世界也在一点点变温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