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看到中学毕业生忙碌的身影,听人谈论升学的各种艰辛,李岚总不觉想起自己高三毕业前那个黄昏。
01愁云
上世纪末的小镇。李岚闷闷地走在路上,拿着一张缴费单,仰望了一下灿烂的晚霞,嘴角扯动几下,几颗泪珠子就滚落下来。
十八九岁的孩子,看到六百块钱的缴费单,想起家里的困境,不能不落泪。
洗得发白的粉色衬衣,轻轻松松地扎在尼龙长裤里;一双塑料凉鞋,鞋底已经磨得不成样子。但扎起粗粗的马尾辫,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怎么看都是充满青春气息的样子。
然而,自从读高中以来,李岚的心情就是沉重的。家里地少人情多,父母是普通农民,只会种田,每天起早贪黑,负债却是日益增多,为何?入不敷出啊。两个女儿读书,每学期的学费,每星期的生活费,还有生活必需品,不时冒出来的份子钱……眼看着父母五十岁不到,已日渐衰老,李岚不能装作无视。
不能不说,李岚学习是刻苦的,起早睡迟,每次考试总盯着那几分,几乎每周都会在心底估算自己各门成绩要多少才能上线,从不敢有丝毫偷懒,上课认真听,早读也认真读,作业也认真。可是每次月考试卷发下来,一些高手不会失的分,她也会莫名其妙丢了。特别是英语,完形填空没有一次全对,填写单词也总是错两三个;数学做题太慢,大题难磨;更有语文,稍不注意就偏题,分数一下子就下来了;其它要背的文科就不用说了,背书就是弱项,可是要说读理科,真是分分毙命。
关键现在学校还把分数和学费联系了起来,更让人紧张了。为了激励高三学子,学校把学费分为几次缴清,一方面让大多数都是农民家庭的学生能出得起,一方面也是激励措施啊。如果某次大型考试成绩优秀,上线人数多一个,就能免交一次,对人对学校双赢。
这次考试李岚分数比免交分数差了三分。
每天在学校里待着,同行的女伴,一个个暗自较劲。孙兰兰那么投入,每天读政治读得山响,忘记周围,声音高亢,身体还一抖一抖的,这次刚刚上线。刘洁看似不上心,但人家效率高,数学随便考考就把别人丢出20分外,总分不出众才怪……
妈妈越来越消瘦,一年四季总是咳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更舍不得看病。要是有了钱,第一就要带妈妈去医院检查,要挨下去真不敢想象。爸爸的烟早就不抽了,老烟枪的遗迹都不明显了,可是每天愁云密布,在她的记忆里,爸爸就没过过安逸的日子。还有姐姐,好好地读着大学,可是身体吃不消,休了一年学。自从姐姐休学后,李岚知道,那些知道消息的村民,背后瞎起哄,本来以前他们家借急用钱轻而易举,如今亲友一个个都找借口避开。
李岚出了学校门,走完一条两三百米的马路,翻过一条大堤坝,就到了龙享河。
这河是长江的一道支流,临近夏天,水势浩大,挡水的堤坝是周边人散步的好去处。
李岚坐在岸边一棵白杨树下面,靠着树干。
这条河一到夏天总会淹死人,多是玩水的人不小心就被龙王收了去。也听说是死过学生的,前几年有一位高三女生,觉得自己读书给家人带来了负担,又疑心自己有病,且病得不轻,竟写了遗书,说明自己的想法,投河自尽了。
李岚呆呆坐着,岸边本来离河水有点距离的树枝,被蓄势多次冲上岸边的河水瞬间舔没。李岚心底一惊,望望无人的四周,马上站了起来。
回家找父母拿吧,再难也快要结束了,考得上就考上了,大家都欢喜,以后会越来越好;考不上就死心,有双手哪里不活人哩。
02寻觅
李岚沿原路返回学校,准备骑车回家一趟。
学校门卫室挤着一群家长,大部分衣衫破旧,一张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一个个拿着汗滋滋的草帽作扇子,扇个不停。
他们好像不急着进校门,在等待去打水的门卫回来开门的片刻,李岚听他们在激烈地聊天。
人家一听我孩子的分数差了一分,非常可惜啊,说要不交个3000块的赞助费?哎呀,我一个土里刨食的农民怎么拿得出啊?一个枯瘦枯瘦的爸爸皱眉说道,声音很低,听起来就是中气不足。李岚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我孩子高出上线分3分,想进实验班差了一分,你说,也伤脑筋。一个嗓音高昂的妈妈的话,引来了太多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李岚明白了,中考结束了,想读这所镇上唯一高中学生家长来报名了,去年学校高考上线创了历史,怪不得今年招生第一天学校就涌来这么多家长。
我孩子不过差了十分,招生办的人听了,马上摇摇手,叫我去隔壁办公室,当一群人的面说,准备一万块钱吧……你们看看最后还可能降分,我们这个怎么办哦,狗日的就不能多考几分,要我们那么为难……唉,要补那么多钱我们卖房子都凑不上啊!
一个蹲在地上的爸爸,抹了一把脸,看了手头燃了半截忘记抽的烟,很嫌弃地抛出老远。
李岚瞬间面红耳赤,为自己想厚起脸皮找爸妈要钱感到羞耻。
门卫回来了。她在那些家长注视下,从门卫室走进校园,去车棚骑车。
边走李岚的心边突突跳着,她把家里的亲戚都想了一个遍,不是比她家经济还差就是关系太远,开不了口。
自己当初读这所高中,可是超出分数线几十分呢。可是现在也要为分数愁钱咯。
要是自己能借到钱该多好呢,借到钱就有翻盘的可能。
大校门周末是不开的,李岚推车从门卫室出,发现那些家长并没有变少。这时候,她听到一位看起来豪横的家长在跟人发牢骚,嗓门自带扩音器:我就等着出钱呢你说,我孩子的分数没嘴说!三百多分……
他声音忽然暗沉下去,仿佛连人一起都要又恨又愧地消失。大家抬头看他,他扭过头,继续说:嗨,你们说,大的不听话,读不进去;小的呢,没人管;孩子她妈气病了;家里一堆事情,眼看着葡萄、西瓜快成熟了……没人帮我管地里还有孩子……操心哪!
李岚听了,心底萌动一丝亮光,她看了那位圆圆脸的家长一眼,思考着。
自己借钱?找陌生人?
她飞快地把车子停到路边,急急地跑到人家身边,装作也在等待的样子。
大家叽叽喳喳,眼看着天边的晚霞一点点褪去,才依依不舍离开。
那位圆脸家长爸爸还没走,脸上的怒气稍有缓和,看着竟有点面善。
农村女孩子的胆小与羞怯让她开不了口,但是想想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只能硬起头皮上前,看着人家的眼睛,把话说下去:叔,您好呀!我是高三学生,嘴巴挺笨的,就直说我的想法吧。我听说您现在忙,找不到帮手种地和带孩子,我可以帮您啊,我们高考结束了,我就可以去帮您卖西瓜,给您孩子辅导功课,只是……只是……学校让我们交600块的学费,我现在拿不出,交不上就没办法拿毕业证,没法参加高考啊,叔您能不能帮帮我不?
大叔愣了:你怎么不找你爸妈呢?
李岚的声音颤抖了:本来我这次争气一点,考好一点,可以免交学费,之前两次我都免过了,这次难了……我和姐姐读书,快把爸妈压垮了,我不忍心再去找他们啊……您帮帮我,我参加完高考,马上去给您帮忙,我现在就给您写借据行不行……
大叔面露尴尬之色,毕竟这种事情在那个时代的小镇是闻所未闻。李岚观察大叔的脸色,心底也暗暗下沉。
大叔保持沉默。李岚想,自己太冒昧了,大叔虽是个种田的,但多年卖西瓜,也算商人哪,他会担心一个不上线的弱女生教不好她的孩子吧。李岚只好边道歉边走了出来。
03争取
天要麻麻黑了。
李岚没心思骑车,就推着车子慢慢往前走,眼看着路灯上来了。
突然,李岚远远地看见班主任何老师低着头走了过来,眼底立即冒出一线生机。
何老师任教历史,三十来岁,却是文科班资深班主任。在他手下,文科班高考上线人数逐年增长,他是学校追求升学率的台柱子,是小镇远近闻名的人物。
即便如此,清瘦的何老师和学生朝夕相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无形之中有独到的人格魅力。每次晚饭后,何老师朝教室走来,给学生们答疑解惑,后面跟着他的小尾巴儿子,同学们读书的声音立马提高几度,把院墙外的麻将声无敌镇压。
而在晚自修快结束的时候,何老师总是耐住一天的疲倦,跟我们分享那些已经毕业并顺利考上大学的学哥学姐们的来信。那时候的教室总是很静谧,大家一声不响地听着,而李岚简直是如饥似渴地听,她常常抬起一双湿润的眼睛望向声音嘶哑而情绪高昂的老师,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饱含热情地给老师写信,诉说这一年自己生活和学习上遇到的困难,并向学弟学妹传授方法,传递希望。
每一次考试,何老师总是不厌其烦地找每一位学生谈话,一谈就是半小时。他总是滔滔不绝地跟他们分析各自的进步,和存在的问题。每次到了李岚这里,何老师总是鼓励她不要有顾虑,不能学得太死板,放松些,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岚平时是沉默的,家庭的困境和长时间伏案学习,让她有话在长辈面前总是嘴未张脸先红。但是这次,李岚清晰地意识到,再不说真的就没机会了,没机会了……
李岚把自行车锁在路边小巷边上,飞快地追上何老师的步伐。她憋了半天:何、何、何老师……何老师抬起头,看见是她,微微笑了一下。
这让李岚心头温暖了起来,她知道何老师在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李岚低声说:老师,我想请您帮我当个中间人,我想找人借钱呢。然后她把自己的想法跟何老师说了一遍。
何老师被眼前这个学生感动了,他没有丝毫犹豫,赶紧说:那我们赶紧回去找一下那位家长。
当李岚见到那位大叔还在原地等候,她激动得要跳起来。
她磕磕巴巴对大叔介绍何老师。愁苦的圆脸叔立马扔掉烟头,抬高大嗓门叫道:哎哟,何老师啊,在镇子上混,哪里能不知道何老师?我是每年夏天在街道口卖葡萄、西瓜的啊,大家叫我李班头的啦,第一个在镇子上种经济作物的嘛!说罢,急急地掏出一支烟来递给何老师,脸上露出谦和的笑。
何老师连连推迟,他笑道,那我也知道你啦!我班里毕业的李锐该不就是你的侄子?读书不错哦!
李班头瞬时睁大眼睛:哦,哦,就是的!哎呀,老师,恩人哪,李锐那小子,进高一时候分数擦着边进的,没想到几年后考了镇里的头名啊。我亲哥每次跟我喝酒,都得意洋洋,炫耀儿子太厉害,我赚钱没在别人跟前矮过一截……可是……没办法,谁怪我儿子读书不争气……李岚看他那样子,估计要刹不住嘴冒粗话了,赶紧看盯他一眼,然后低下头。
李班头觉察到了,他哈哈摸了摸后脑勺,看看堆满烟头的地面。
面色也有些苍白,在圆脸叔面前显得太单薄的何老师说:你有能力就帮帮这个孩子吧,人很诚实,学习也好,考大学非常有希望呢!我想她给您的孩子当家教一点问题都没有……您的孩子这次中考分数不好,恕我直言哦,还不如再读一个初三,明年再考好了。基础太差,高中就可能混三年,还不如现在补好了再考嘛。
李班头忙不迭点头:是是是,何老师说得对。
何老师继续说:以后考上啦,你就不用在这里等这么长时间啦,分数差太多求人也求不到啊;实话告诉你吧,这几天招生,领导们都不在的啦!
李岚看看何老师,又看看李班头。
李班头爽快地说:行的,何老师都开口了,我还有什么说的。
何老师说:我当中间人嘛,叫我说,就凑整数好了,一千块,给你带一个暑假,一点不亏。现在城里头找家教,一小时就50啦,这是我知道的。
李班头说:嗨,没问题呀。
戴着黑边眼镜的何老师,平时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跟商人说话,这么慢条斯理,点滴不漏。李岚深知老师用心良苦。
何老师继续说:中间人的字我要签的,到时候我们学生没跟你当好家教,这钱哪,我出。
何老师示意李岚写个借条,然后签个名字,交给大叔。
李班头急急摆手:那不用不用啦……我本来还在这里等着有领导过来看看有没有希望咯,听何老师这么一说,我今天也不白等。现在我决定想让老大再读一年初三了。他看向李岚:如果你肯帮他补习,再好不过了。以后再考不上高中,我也没办法了,直接去种西瓜好了。
何老师坚决让他拿上借据。
李班头见推迟不成,拿过借据就掏出打火机点燃:你们也太小看我李班头了,我赚钱别的会怀疑,干什么会怀疑何老师呢,那也太不知好歹了。何老师就是我们镇子学生和家长的救星呢,金字招牌还值不上一千块钱……哪天我两个娃要是能让何老师带到,就真是祖上有德咯。
温和的何老师笑了,挥挥手让李岚跟着住在镇街边的李班头去拿钱。
李班头边走边唠叨:要是李锐能回来就好了,他来带带我老大,老大别人的话不听,他的话是听的,谁知道这家伙刚毕业就跑去实习啦。唉,我老大是不是只有种葡萄的命……要是他有你这么听话多好……
04 冲刺
本来交不上钱,还会有学生拖欠,拖到最后学校来要,最后还可能不了了之。李岚不愿那样,现在如期交上了,她的心都快颠疯了。
她简单地跟爸妈说了这件事情,并说最近两个月不用操心她的生活费了。
这些话让她爸妈面面相觑。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以前村里有老人说:这孩子以后能有出息。
回到学校,掐指算下,还有两个月(当时是7月7日考试)的复习时间。如何开启追分计划,李岚一下子又犯了愁。
她想起何老师的话,不要读得太死板,要放轻松些?怎么可能轻松得起来?
一定有解决方法。李岚咬咬嘴唇,自语道。
李岚身上多了一笔债,她做梦都想提高分数,想提高当然就要花时间啊。于是她比以前起得更早,大部分同学还没起床,她就已经在教室门前背书了;中午也不午休,别人趴桌子的时候,她就默默做题;晚上下了自修,她还要在教室多学半小时。
然而,辛苦了两周,又一次小型综合考试,她还倒退了几名。
李岚有些崩溃,拿到分数的那个晚上,她躺在床上,默默掉泪。
年轻,不怕身体累,可是心底的煎熬实在太难受了。
真想像坐在教室后面南面一角的几个同学一样,把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混过去。他们每天上课听不进,下课吵吵闹闹,讲些吃吃喝喝,聊些无用八卦,甚至其中两个还谈起了恋爱。李岚知道他们是觉得到了这个关头,蹩脚的戏子已经无戏可唱,浅水的鱼儿翻不起大浪了。
有几个是官二代,一副无所谓、懒洋洋的样子。可是有几个同学也是农民出身啊,每当看到他们脸不红、心不跳地接过父母送来的东西,李岚就在心底惨叫一声:父母赶早大老远骑着车子,拿着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赚来或借来的钱,你们不认真读书,能心安理得吗?
毕竟那时候一般同学,读到初中毕业,实在提高不了分数,就寻别的出路。
平心而论,李岚是喜欢读书的。她很小就向往着跟姐姐一起上学,经常翻姐姐的课本,不识字也会情不自禁念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等到自己读了书,拿方言说,叫“积极够够”,意思是,这样的孩子,不用人说,最上心最会努力求上进了。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提高几分就有那么难?
那个年代的大学录取率,远远低于现在。这么说吧,一所普通学校,一个五六十人的班级,所有正式录取批次都算上,每年大概只有十几个学生能上得了大学。李岚他们所在的文科班能入取的就更少了。
一定是哪里不对!李岚每晚睡觉前都会想这个问题,这天,她突然想起,孙兰兰这几天天天黄昏请假出校门,一去就是两个小时。按说,她家离学校骑车得将近一个小时,又没生病,每天这么准时出校门去干嘛啦。
李岚突然想起,这几次考试,孙兰兰除了政治,其它科都不理想。
一定有问题!李岚想,明天问问。她和孙兰兰是一个初中毕业的,平时关系不错。
次日,午饭时,孙兰兰听到李岚问她出去干嘛,孙兰兰眼神闪闪烁烁的:呃,跟你讲了吧,我在外面补课呢!李岚睁大了眼睛,这个之前还没听说过。
孙兰兰说:我们一个亲戚不知从哪里听说,镇上有一个留学国外、回来探亲的,在家休息就办了一个班,就是针对我们这样的高三毕业生,能迅速提高成绩。
李岚的心如热锅里倒油,一下子赤拉起来。她急急地问,你觉得课上得怎么样?
孙兰兰眉眼一挑:那当然好,讲的都是我们不知道的。我这几天劲头可足呢!你要不去试试,他刚开始教,一节课只收我们五十。
李岚想,自己不是还有四百块钱吗,要不,周六也跟孙兰兰去试试?可是,这价也太贵了……
孙兰兰家比自己家条件好得多啊。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想去试试。
周六一放学,孙兰兰就约上李岚,兴致勃勃地到那位留学生家里去。
留学生大概25岁左右,说一口方言,一见她们来马上忙不赢地开门,拿水果,让本来有些紧张的李岚的心顿时安了不少。
等来补习的十来个学生坐定,就开始讲课了。他滔滔不绝,好像每门课都能讲一点,但是,听着听着,好像有哪里不对?
李岚看着听得津津有味的小伙伴,不时发出羞涩的笑声,眼神里都是羡慕,恍然大悟:这家伙哪会补什么课啊,这架势不就是在聊天?他已经毕业那么久了,现在的高考形势他明显不了解。
李岚就此不再去,孙兰兰问她为什么不愿意,李岚坦率地说,感觉学不到东西,叫孙兰兰也别去。孙兰兰一脸鄙夷的样子,李岚顿了一下,想孙兰兰家有钱,其实去换换脑子也不错。她就微笑着说:哦,其实关键是我没钱啊。孙兰兰这才开心笑了。
李岚想起何老师的话,要放松下来,班上倒是有几个放松的,比如,教室后面北面一角的几个男生,上课从来不听,老师发的资料不做,全靠所谓的自学,可是成绩没看出来好。
李岚决定好好跟何老师聊聊。
何老师见她主动去办公室找他很开心,叫她坐。他说,其实,我想你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不要急着出成绩。以前是不是读得太用劲啊?为什么没效果?种庄稼的要是一味使蛮力,是种不好庄稼的;修电器的要是一味强拆,是修不好东西的;养孩子要是一味硬塞,也是要出问题的。你看见有用的资料,只知道去背,花大力气去背,没有明白这其中的奥妙,答题就永远只会泛泛而谈啊。以前讲你你听不进去,现在去仔细研究研究几次大型考试的试卷,为什么你永远只得基准分,你就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李岚豁然开朗。
她急急地谢了老师,走出门去,遥望些蓝天白云,李岚觉得自己的步子轻松了不少。
她除了落实每天会上的功课外,把每天课余要着重复习的内容分配好,想清楚来龙去脉。不再追求早起晚睡,不追求全部背诵,不去追新奇异怪的题。只是,每每十五分钟午觉醒来,别人还在朦胧倦意中,她已经开始复习了,高中知识她要从头理一遍。
离高考到来的最后几天,当班级已经有些躁动,很多人静不下心来的时候,李岚却信心越来越足。
高考结束了,分数,正如你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