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日第三天，小月接到湄洲市公安局的电话，一个很年轻的声音：请问是黎小月吗？

“嗯，请问你哪位？”小月正带着女儿在一家大型的商场选相片，前不久一家三口在商场里的照相馆照了一套艺术照，陪选相片的小妹拿着几千元的套餐劝她买，小月犹豫不决，拍个照也这么贵。

“我是市公安局，有些工作上的事，想请您过来谈一下。”

“哦……可以啊！”

“您看晚上7:30行吗？我把位置发给你。”

“好的。”小月虽然不满意公安局安排谈话的时间，但是该来的终于会来，还不如早些搞明白这件事，也好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近几个月，她与同科室黄文根据一些零星线索，每日兴致勃勃的凭空推断和猜测51号地块交易纠纷的来龙去脉。

小月所在的科室管理着全湄洲市的国有土地交易。国有土地在报纸、网站公开挂牌出让以后，意向者在交易中心网站报名、缴纳保证金、参与竞价，最后价高者得地块，实行网上全流程交易，一块地从土地初始挂牌到交保证金再到产生竞得者，要30天时间。

51号地挂牌出让还是去年10月的事，这块地的保证金7000万，挂牌以后有四家公司报名，到保证金截止时间，其中三家缴纳了保证金，有意向参与网上竟拍，分别是易得、金来、天好土地有限公司。

一般情况下，如果有三家企业参与竟怕，必然会发生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价格只会越竟越高，有时会高出起始价的几倍，直到把另外两家杀得心惊肉跳，主动退出。

这块地位置极好，价格也高，经评估以后，起始价为1.2亿，也就是说从1.2亿开拍。

有趣的是，到了启动网上竞价那天，易得土地有限公司最先报出1.2亿的起拍价后，系统在规定时间内并没有收到其他两位竞争者的报价，系统便认定易得公司的唯一报价为最高报价，自动在网上发出易得土地有限公司交易成功，为51号地的竟得者的公告。

进行土地交易的业务员是同科室的刘伟，他刚刚要开出易得公司的交易确认单，科长汤波就接到金来公司打来的电话：

“汤科长，我是金来公司，刚才我们登陆报价时，系统显示错误，你们业务员也没接我们的报错电话，现在这块地让易得公司成交，我们连网站都进不去的，该怎么办？”金来公司的分管业务的老总很激动，势在必得的热门地块却连价都没报便被易得公司拿走，他心有不甘。

“啊……有这种事情吗？我们查一查再给你答复。”业务方面，汤波虽然身为科长，却什么也不懂，也不愿意懂，他放手给下面的人去做，只管在审批表负责人一栏签上自己的大名，内容却是看也不看，并非是信任，而是乐得轻松。

汤波刚把电话挂了，铃声又疯了似的响起来，震得办公桌在颤动。

“喂？”

“交易中心吧？51号地我们怎么报不了价？”汤波刚出声，那边便急急地说，来不及自报家门。

怎么又有一家？汤波并不知道有几家企业在竞争这块地。他只得重复一遍刚才和金来公司一样的话。

“报不了价不是我们的责任，你们要想办法解决！”

“原因我们还不知道，等查完以后再给你答复吧！”

对方说话的口气很大，汤波心里不舒服，口气很冷淡地回答。

下班刚回家，电话一个个的来了，中心的一把手，二把手都来询问51块地的情况，看来土地公司的老总把状告到领导那里了，汤波迎接不暇，

“暂时不要开出确认单给易得公司，先向市政府打报告，就说网络出现状况，致使两家企业报不了价，请示政府该怎么办！”一把手高主任命令道。成交公告已经发出，不能随便作废，搞不好要吃官司，只能拖延，最好请示上级拿出解决方案。

接着二把手吴主任也来电话，听到高主任已经有指示，便不做声了。

汤波赶忙叫上也是刚刚到家的刘伟，饭都没吃，加班向市政府打报告，又给一把手修改过目完毕，准备第二天一大早便递交市政府。

接下来的事很有传奇色彩，易得公司竞价成功，网上已经发出确认成交的公告；金来公司不服，告到纪委，说不公平，网络错误与企业无关，凭什么就让易得公司捡一个大便宜，以起始价得这块地？

天华公司更是直接指责此事人为操作，三家企业竞争，两家竟不能报价，易得公司的便宜不是白捡的，肯定有阴谋，天华公司干脆跑到公安局去报案，申请立案侦查！

汤波找来信息科和开发网上竞价的软件公司，都说网络没问题，软件也没问题，至于为什么出现这个原因，都搞不清楚。汤波思来想去没别的办法，请示领导以后，也到公安局报案。你说我们在搞鬼，那我们也报案，都请公安来查好了 。

只是事情越发变得扑塑迷离，公安局在省厅请“天网”网络公司来查，等了将近两个月时间，一直不肯出结果。倒是黄文听到一则消息，他神秘的告诉小月：

“天网说，主管交易中心的主服务器成交当天的数据有删除的痕迹。”

那就意味着，不但有人操纵，且是熟悉中心网络，还有服务器机房钥匙的人。

小月也曾零星做过几笔土地交易，后来被刘伟说了一句：“你不熟悉情况，还是不要做了。”就把所有的土地交易接过去了。

小月知道黄伟的爸爸是从交易中心副局长位置退休，退休后自己做房地产发了财，对儿子目前掌管着全市土地出让的信息，肯定有些想法。所以小月当时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再也没碰过土地交易这一块。

不过这样分析以后，人为操作的可能性倒是很大，小月想，包括曾听人说过，51号地有一家报了名但没交保证金就退出的企业，是因为受到了威胁，这可能不是谣言。

汤波报了案以后到现在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期间公安局来中心封服务器，派一队人马不分昼夜的拷贝服务器里的信息，目的是想恢复被删掉的数据。

小月和黄文都看在眼里，他们俩同在一个办公室，有机会便一起猜测起因预测结果，庆幸自己没碰土地业务，现在可以安心当吃瓜群众。

黄文甚至断定此事和信息科的谭科长有关。并说他每次打电话给谭科长他都在接受别人的宴请，要不在吃饭，要不就在唱歌。

只是经过了漫长的一年，小月才接到公安局的通知要去录笔录，配合调查，小月不禁有些轻视公安的办案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