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
那天我读了一本诗,这本诗的名字叫做海子。
诗如其人,读这本诗集仿佛就看到了诗人的一生。我不明白这个在背包里背着橘子和书籍,笑起来很阳光的少年为什么会卧轨身亡,他本来应该像他的诗集《太阳—七部书》一样,富有朝气和活力,并且永远的散发着光芒。
可是不断在诗中描写太阳的他却更像是流浪在夜空中的彗星,孤傲且沉默,直到划破了隔阂着生灵与死寂的微薄空气,沉默的人且不再沉默了,整个世界却因为他最终发出的耀眼的光而沉默不已,被刺的流出了眼泪。
我总觉得用现世人的眼光看过去诗人的诗歌总显得有些浅显,人们总是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些未名的词语和文字,然后肆意的猜测的着诗人写诗的情感,仿佛感同身受。
但是诗歌本身不这么认为,诗人没说就是不可说,不可说的情感当然看不到,海子的诗歌也是这样。但是你拿起了书本,拿起了写满了海子一生的诗集,同时你也可以感受到你拿起了沉甸甸的麦田。
麦田之于海子,就像是向日葵之于梵高。两者看起来似乎联系不大,但是确实有着奇妙的关联。梵高把对于大地的期望放在了向日葵上,于是梵高的向日葵发出了火光;海子却把对土地的希望放在了麦地上,成熟的麦田像是劳动者的脊梁。
就像是他在短诗《答复》中写道:
麦地
别人看见你
觉得你温暖美丽
我则站在你痛苦质问的中心
被你灼伤
我站在太阳痛苦的芒上
麦地/神秘的质问者啊
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
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
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北方的人们天然对麦田抱有浓郁的情感,更何况是诗人敏感细腻的心灵。
放弃沉思和智慧
如果不能带来麦粒
请对诚实的大地
保持缄默和你那幽暗的本性
我本来以为海子写的是土地,田园,山野,写的是他如柳絮般张扬的思想。我以为他是孤身一人驾着一叶扁舟的流浪侠客。但读了他的诗才明白,原来他只是在麦地里汗流浃背的锄田郎。因为他面朝黄土背朝天,所以他写的是自己的人生,他的诗就是人世间。
正如他最后奉献出自己的肉体把自己的灵魂放出灼热的火光然后沉寂在星海之中,他的诗歌中也是奉献的。他赐予世间万物以祝福:他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了一个温暖的名字。
他给世间的每一个人许下美好的愿望: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他带着对世间美好的祝愿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希望能把温和的光辉洒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上然后一个人孑然独立,沐浴着朝霞和晚霞。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很难想象海子写脍炙人口的诗,毕竟他是一个以梦为马的诗人。他算不上烈士,但是仍和小丑肩并肩的走在同一道路上。我想把海子比作诗中的火把。一把火点燃了乱石投筑的梁山城寨,一把火燃尽了神圣祖国上的皑皑白雪。这一把有梦想的火,想要变成永恒的太阳,然后将牢底坐穿,然后以梦为马。噫嘘唏,天马踢踏!
人们再提到海子时,会想到他浪漫的诗歌,会想到他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同样的,也会想到他的死亡。
西尔维亚说:“死是一门艺术,诗人的死实际等于诗人的再生”海子在《夜色》中写道:
在夜色中
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
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
诗人在受难中写了很多,但是唯独没有写到死亡。谁知道呢?也许他早就已经算尽了自己的死亡。在九月萋萋的草原上,远在远方的风吹乱了诗人的碎发,他的嘴边响起了呜咽的琴声,眼角不会有泪水流淌。
在远方的草原那边是什么呢?也许是看不清的朦胧的死亡吧。此时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了千年岁月。诗人起身,认真的整理衣袖,只身打马过草原。
起风了
太阳的音乐,太阳的马
诗人海子走了,带走了天边一片浪漫的云。
留下了一堆木屑,上面撒着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