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文明之旅】公元1078年·从一条运河到文明格局

公元1078年,宋神宗元丰元年,辽道宗大康四年。

这一年,使用了十年之久的年号“熙宁”换成了,新年号“元丰”。从政局上看,这一年的北宋相对平稳。要说大事,那也确实是个大事,那就是又在治理黄河了。对,就在上一年1077年,黄河又决口了,淹了45个州县,朝廷动用了几十万的人力,花了四个月的时间,终于算是把决口给堵上了。

借着这一年治理黄河的事,朝廷计划着干一件大事——叫“导洛入汴”,意思就是开凿一条运河,把洛河的水导到汴河里面去。按照当时人们的想法,就是想能不能借此大工程解决一场“千年之患”。

那为什么把洛河的水导入汴河之中这件事,就这么重要呢?

汴河又在哪?开封城和这条汴河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通过运河的开凿,在我们中华文明演化过程中,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影响?

带着一系列的问题,来看1078年《文明之旅》的内容吧。


一、1078 年的元丰初局:平稳表象下的生存命题

1078 年的北宋,正处在 “熙宁变法” 与 “元丰改制” 的过渡带 —— 熙宁年号用满十年,神宗改元 “元丰”,这个年号将伴随他直到去世;朝堂上,吴充、王珪任宰相,王珪因每次奏事都只会 “取圣旨、领圣旨、以得圣旨”,被士大夫私下称为 “三旨相公”。这个略带讽刺的称呼,恰恰暴露了神宗后期 “亲力亲为” 的执政风格:王安石已罢相两年,他不再依赖宰相的辅佐,而是直接掌控朝政,小到汴河清淤的预算,大到西北边防的部署,都要亲自过问。

这一年的平静,被年初的黄河决口打破。1077 年秋,黄河在澶州(今河南濮阳)决堤,洪水淹没了四十五个州,直到 1078 年正月,朝廷才调遣数十万民夫,耗时四个月堵住缺口。时任徐州知州的苏轼,成了这场抗洪中的亮色 —— 他亲自登上城墙,组织百姓筑堤,甚至在洪水漫城时 “庐于城上,过家不入”,最终保住了徐州城。苏轼《答吕梁仲屯田》诗稿里,有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 的句子,字里行间满是对抗洪艰辛的感慨。这场灾难让神宗更清醒地认识到:水患是北宋的 “心腹之患”,而与黄河息息相关的汴河,更是关乎都城生死的 “生命线”—— 黄河决口导致汴河断航一月,汴京粮价暴涨,若非苏轼等地方官积极应对,恐生民变。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导洛入汴” 工程被提上日程。1078 年下半年,神宗召集群臣商议,都水监丞范子渊献上方案:引洛河清水入汴河,替代黄河水源,彻底解决汴河的淤塞与结冰问题。此时的汴河,已到了 “非改不可” 的地步 —— 1078 年的汴河部分河段,河床比开封城内的平地还高 1 丈 2 尺,成了名副其实的 “地上悬河”;每年冬季结冰期长达四个月,仅能通航 200 天左右,1073 年曾尝试冬季不关闭 “汴口”(黄河入汴河的河口),结果冰凌损毁了数十艘漕船,还冲垮了两段河堤,损失惨重。神宗看着范子渊的图纸,手指划过洛河的线条,说:“此乃解千年之患的良策,需妥为筹划。” 这场筹划,虽未在 1078 年开工,却为次年的工程奠定了基础,也成了 1078 年汴河故事里最关键的伏笔。

二、汴河:人工雕琢的 “大宋命脉” 

若说黄河是中华文明的 “母亲河”,那 1078 年的汴河,就是北宋王朝的 “人工动脉”—— 它不是天然形成的河流,而是历代工匠雕琢的运河,从战国魏国的 “鸿沟”,到东汉的 “汴水”,再到隋炀帝纳入大运河的 “通济渠”,最终在北宋成为开封的生命线。这条人工水道的价值,在 1078 年体现得淋漓尽致,可它与生俱来的 “天然困局”,也在这一年让北宋君臣头疼不已。

汴河的 “人工基因”,决定了它的历史定位。节目中展示的《中国古代运河图》上,汴河像一条精准的直线,西接黄河,东连淮河,将开封与江南紧密连接。它的前身是战国魏惠王时期开凿的 “鸿沟”,目的是连通大梁(今开封)与淮水支流,方便魏国运输粮草;东汉时,鸿沟改名为 “汴水”,成为中原与江淮地区的重要通道;隋炀帝大业元年(605 年),征发百万民夫拓宽汴水,将其纳入大运河体系,改称 “通济渠”,从此成为南北运输的核心路段。到了北宋,开封成为都城,汴河的地位更是 “无可替代”——《宋史・食货志》记载,1078 年,北宋全国超一半的物流运输依赖汴河,每年从江南经汴河运抵开封的漕粮达 400 万石,峰值时甚至超过 800 万石;此外,江南的丝绸、茶叶,湖广的木材、药材,岭南的水果、香料,都要经汴河运入京城。可以说,没有汴河,开封就无法支撑百万人口的生存,北宋的 “汴京繁华” 也会成为泡影。

可这条 “命脉”,却被 “黄河水源” 拖入了困境。汴河的水源主要来自黄河,而黄河的 “特性”,成了汴河的 “噩梦”:一是 “含沙量极高”,民间有 “一碗黄河水,半碗黄河沙” 的说法,黄河水进入汴河后,流速减慢,泥沙迅速沉积,导致河床逐年抬高 ——1078 年,汴河开封段的河床已比城内平地高 1 丈 2 尺,每年都要征调数万民夫清淤,宋初是每年清淤一次,到了真宗时期,因耗费太大,不得不改为三年一次,可这样一来,淤塞更严重;二是 “冬季结冰”,黄河流域冬季寒冷,汴河每年 11 月至次年 2 月都会结冰,冰凌不仅会损毁船只,还可能冲垮河堤,导致汴河断航,开封只能依赖提前储存的粮食,1078 年黄河决口后,汴河断航一月,开封粮价立刻涨到平时的三倍,可见其依赖之深。

1078 年筹划的 “导洛入汴”,就是为了破解这个困局。洛河是黄河的支流,却与黄河截然不同:它发源于秦岭,流经洛阳,水质清澈,含沙量仅为黄河的十分之一;且洛河冬季水温较高,不易结冰,每年可通航 300 天以上。“导洛入汴” 的方案,就是在洛河下游(今河南巩义)开凿一条新渠,将洛河水引入汴河上游,同时封堵汴河原有的黄河进水口,让汴河彻底摆脱黄河的影响。水利专家对这个方案的评价是 “釜底抽薪”—— 不仅能解决淤塞和结冰问题,还能降低清淤成本,让汴河 “四季通航”。更有意思的是,部分美术史学者推测,《清明上河图》可能创作于 1078 年前后,因为徽宗时期汴河已实现全年通航,“清明时节汴河开航” 的传统消失,而画中 “汴河繁忙、船只云集” 的景象,更符合 “导洛入汴” 前 “通航期短、运输集中” 的特点。

三、从东西到南北:汴河撬动的中华文明格局

1078 年的汴河,不只是北宋的 “物流通道”,更是撬动中华文明格局的 “关键杠杆”—— 它见证了中华文明从 “东西张力” 到 “南北张力” 的历史性转变,也解释了为何五代至宋会放弃洛阳、长安,选择开封作为都城。罗振宇在节目中指出:“汴河的价值,远超运输本身,它重塑了中华文明的空间结构,让‘南北交融’成为此后千年的主线。”

早期中华文明的 “东西张力”,与天然河流的走向息息相关。从战国到隋前,中华文明的核心矛盾集中在 “东西向”:秦灭六国,是西方对东方的统一;西汉定都长安,是依靠关中平原的富庶控制关东诸侯;东汉虽迁都洛阳,却仍以黄河为纽带,维持东西方向的统治。这种 “东西格局” 的形成,源于天然河流多为东西向(如黄河、渭水、淮河),同纬度地区的物产相似,对跨纬度的运河需求极低 —— 关中的粮食、丝绸,可通过黄河、渭水运往东方;东方的盐、铁,也能通过同样的水道运往西方,无需人工开凿大规模的南北运河。《史记・河渠书》记载,战国时期各国开凿的运河,如魏国鸿沟、秦国郑国渠,都是 “东西向”,目的是连接同纬度的河流,进一步巩固东西格局。

唐后期至宋,“南北张力” 逐渐取代 “东西张力”,而汴河成了应对这种张力的 “核心武器”。安史之乱后,北方战乱频繁,人口大量南迁,江南地区逐渐成为全国的 “经济中心”,而政治中心仍在北方(长安、洛阳、开封),这种 “政治中心北、经济中心南” 的格局,形成了 “南北张力”—— 北方需要江南的粮食、财富支撑,江南需要北方的政治保护,而天然河流无法连通南北,运河的重要性凸显。汴河的优势在于,它西接黄河,东连淮河,淮河又通过邗沟连接长江,形成了 “黄河 — 汴河 — 淮河 — 长江” 的南北通道,江南的物资可通过这条通道顺流北上,成本远低于逆流运输。节目中对比了长安、洛阳与开封的运粮成本:从江南运粮到长安,每石成本需 500 文;到洛阳,每石成本 300 文;而到开封,因汴河顺流,每石成本仅 100 文。这种 “成本优势”,让开封成了五代至宋的 “最优解”。

定都选择的 “粮食逻辑”,在 1078 年的汴河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唐朝定都长安,却因关中平原过度开发,粮食产量不足,皇帝不得不频繁 “就食洛阳”—— 唐高宗曾七次率文武百官前往洛阳,武则天更是直接迁都洛阳,原因就是 “长安缺粮”。五代时期,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均定都开封,北宋建立后,宋太祖曾想迁都洛阳,理由是 “洛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遭到大臣反对,核心原因就是 “洛阳运粮成本高”。宋太宗继位后,彻底放弃迁都计划,全力经营汴河,1078 年汴河年运粮 400 万石,足以支撑开封百万人口的需求。这种 “吃饭优先于防御” 的定都逻辑,看似 “妥协”,实则是对 “南北格局” 的清醒认知 —— 在经济中心南移的时代,谁控制了南北运输的核心通道,谁就能掌控王朝的命脉,而汴河,就是这条通道的关键。

四、改造与战略:汴河背后的中华文明精神

1078 年的汴河故事,不止于运河本身,更藏着中华文明的深层精神 —— 从战国魏国开凿鸿沟,到北宋筹划导洛入汴,从苏轼徐州抗洪,到华北平原的改造,这份 “以人力持续改造自然、以战略适配时代” 的精神,贯穿了中华文明的发展历程,也重新诠释了 “天人合一” 的内涵。

战国魏国的 “战略教训”,为 1078 年的北宋提供了镜鉴。魏国定都大梁(今开封)后,凭借鸿沟运河的优势,成为战国初期的霸主 —— 鸿沟连通了大梁与淮水,让魏国能便捷地从江淮地区获取粮食,国力大增。可魏国却犯了一个致命的战略错误:没有向西进攻秦国,占领关中平原与四川盆地,建立稳固的战略后方,反而向东参与中原争霸,与韩、赵、齐等国频繁冲突,最终因 “两线作战”、资源耗尽而衰落。这个教训告诉我们:时代变了,战略必须随之调整 —— 魏国拥有了连接南北的运河,却仍用 “东西争霸” 的旧思维,最终错失良机。1078 年的北宋,显然吸取了这个教训:它没有固守长安、洛阳的 “防御优势”,而是顺应 “南北格局”,依托汴河发展物流,用 “经济优势” 弥补 “防御劣势”,这种 “战略适配”,让北宋在积弱中维持了百年稳定。

中华文明 “改造自然” 的精神,在汴河与华北平原的故事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华北平原在早期并非 “沃土”,而是布满沼泽、盐碱地,黄河频繁决口,生存环境恶劣。可先祖们没有被动适应,而是通过 “排沼泽、修水渠、改土壤”,持续改造这片土地 —— 战国时期的郑国渠、西汉时期的白渠,都是改造华北平原的杰作;到了北宋,通过汴河及其支流的灌溉,华北平原成了重要的粮食产区。如今的华北平原,聚居着 3 亿人口,粮食产量占全国的四分之一,而这一切的起点,就是先祖们 “不被动适应” 的改造精神。这种精神,与 “愚公移山”“大禹治水” 的神话一脉相承 —— 不是 “人定胜天” 的狂妄,而是 “在自然条件下持续努力” 的坚韧;不是 “对抗自然” 的蛮干,而是 “理解自然、改造自然” 的智慧。1078 年的导洛入汴筹划,正是这种精神的延续:北宋君臣没有因黄河的困境放弃汴河,而是寻找更适合的水源,用人工工程弥补自然的不足,最终让汴河焕发新的活力。

这种精神,也重新定义了 “天人合一” 的内涵。传统观点认为 “天人合一” 是 “顺应自然、无为而治”,但 1078 年的汴河故事告诉我们:中华文明的 “天人合一”,是 “主动与自然协调”—— 不是被动接受自然的安排,而是通过人力改造,让自然更好地为人类服务;不是破坏自然的平衡,而是在理解自然规律的基础上,优化自然条件。导洛入汴工程没有破坏洛河的生态,而是利用洛河 “水清、不结冰” 的特点,解决了汴河的困境;苏轼抗洪没有硬堵黄河,而是 “因势利导”,筑堤分流,保护了徐州城。这种 “协调”,才是 “天人合一” 的真正内涵 —— 人类与自然不是 “对抗” 关系,而是 “共生” 关系,通过持续的努力,实现 “人与自然的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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