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旅黄石寨
我不想再挑战自己的体力,就主动也是被动地选择了缆车,没有爬山的辛苦,也少了苦中的乐趣,多了些凌空的恐惧.当缆车在空中缓缓向山顶移动时,想如果掉下去会是什么感觉呢,应该像飞一样的吧?眼前是山峰,周围是山峰,脚下就是深不可测的山谷,脱离了那些熟悉的人,熟悉的厌恶的环境,在这样的空中,倒也很自在.到山顶时,才觉得还是着陆好,踏实.跟着熟悉的不熟悉的一些人,只是走,印象最深的是深深的山谷中形态如五指的山峰,和山上的那种叫作柳杉的树,长得很好,笔直得没有丝毫的弯曲,心中不由暗叹!当我走马观花般看完了一些景点,就已经觉得体力不支,也没有等到同行的人,就自己下山,很长一段前后没有熟悉的人,就很随意的地走走停停。中途累时,坐在青石板上歇一会,抬头望望,山高林密,山风渐疾,山雨欲来。山里抬滑竿的人也许觉得我走不下山,问坐不,不,那些坐滑竿的人,尤其是胖一些的,也忍心坐上去。当然抬的人不这样想,他们想要更多的生意.他们都是光膀子,汗水顺着脸颊脊背流下,但是脚步匆匆,走惯了山路的人,在我们觉得崎岖艰难的山路上也如履平地.虽然我爬过的山不多,但觉得到处的山不论风格形态有何不同,上山下山,仅就单纯的上下山感觉而言,是一模一样的,上时累得气喘,汗流浃背,下时腿疼,甚至发抖,人在这过程中,享受到更多的是体力意志力与山的较量,而不是风景.唯一不同的是同行者的不同所导致的感觉上的差异.一路下山,行者匆匆,前呼后应,我想真正的行者应该不是成群结队,步履匆匆,而应该如余秋雨那样,可是大多数的人们大都是花钱,走路,浮光掠影的看景,拍照留念,名曰旅游,也就是某某到此一游的意思吧!也许在大山面前,人很可笑,山以它的沉默稳当目睹着人的狂躁,浮华与挣扎.如果张家界的山能出声,定然会抖落一山的乱石,惊动自以为是的人们。
闲游金鞭溪
于峡谷之中,沿溪而行,淙淙的水声美妙入耳,溪水清浅纯净,在夕阳多情的注视下幻出一片浪漫的靛色,水中石子安静地享受着流水的轻抚.干净潮湿的石板路在脚下蜿蜒前伸,树木高而纤细,枝叶铺开,因为阳光现出了斑驳的亮绿.两边的山峰形态各异,活灵活现地在天空剪出各种影子,让人生出无限的遐思.不是鸢飞戾天者,望峰以后,心不但不息,飞翔的愿望反而更加强烈,不是经纶世务者,窥谷之时,就更加唤醒了素来的心事.石桌,石凳,一盘棋,两盏茶,几本书,一段无语,几缕琴声,美到无法言说,只是可惜,梦回2010,只有山风阵阵,飞红点点。这里像极了陕南的金丝峡,原来大自然也会在不同的地域有如许的默契,或者是因为同一个人把相同的感觉带到了不同的地方?
独行十里画廊
所谓十里画廊,就是在峡谷之中修出一条路,仰观两边奇形怪状的画一样的山,欣赏大自然的画作,来回7.5公里,曰十里画廊.好多人走着走着觉得索然无味,不就是山嘛,张家界的人真会赚钱,把同样的山让你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俯视仰视平视,看透看够看得不想再看,其实人家是有道理的,横看成岭侧成峰,何况这样全方位多角度地看呢,这里的山已经活了,不用听导游说它像什么,你觉得它是什么就是什么。也不用觉得无味,就如同看人,不同的时间地点事情,总有别样的感受.所以,即使独行,也愿意一走,耳旁似有高山流水,恍惚之间,不知身在何处.
放胆天子山
不到山顶无法领略天子山的美.景观似乎是处在一个巨大的谷地里,奇峰林立,悬浮于云雾缭绕之中,如同仙境一般.游人就在周围的山上俯视这样的奇观,由于境界的开阔,压抑烦恼一扫而光,不是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就觉得征服了阿凡达的悬浮山,不能飞翔于石林之间,闭上眼,竟也如在云端,浩浩乎,飘飘乎,奇幻异常.有许多观景台都是危险的地方,围栏外就是万丈深渊,不知什么时候胆子大了,站在最边上,伸出头去下望,树木丛生,藤条缠绕,幽深诡异,藏满了许多的不可知.对面有百丈绝壁,直上直下,如刀切而成,造化神工!云雾缥缈,恍惚间,似有一白衣侠士,挟一女子,于谷底飞身上涯,不及细看,已飘然远逝.有身怀绝技者,在绝壁上上演飞檐走壁的好戏,若非真有绝技,岂敢在这人间绝境卖弄生命!有一天然石桥,凌空飞架,草木笼罩,站在上面,只觉阴风阵阵,凉气袭人,真是高人修炼的好地方.由于上乘绝壁电梯,下坐缆车,所以感觉如梦如幻.
夜走凤凰城
初见她的面目,已是日暮时分。残阳夕照下,车辆缓缓驶过一座桥,桥下是缓缓东流的沱江水。沿江两岸,湘西特有的房屋建筑吊脚楼依地势而建,高低不等,错落有致,一片斑驳的竹黄色与青灰色相间,古朴又不失活力,在那吊脚楼里,湘行散记里的船夫与女人们的爽朗的笑声大概岁月早已融入沱江水,随水而去了。据说这是凤凰古城最繁华的地方了,为了能让这初次的谋面不至于那么仓促,车辆在桥上做了短暂的停留,暮色渐浓,灯火次第出现,白日的繁华与热闹暂时隐退在苍茫的暮色中,房屋背后不远处的山显出苍黑色的稳重,古镇犹如一个山里的女子,累了,静静躺着,那些闪耀的灯光和潺潺流动的江水诉说着她的灵动,灯影在江水里舞动,舞出另一种韵味的凤凰。
晚上安顿下来后,终于近距离靠近了她。夜色里,漫步于这座古城,看到的是古朴与现代相结合的凤凰,她有着山间女子的清新淳朴,也有着都市女郎的青春奔放。通向虹桥的街道已经成为繁华的商业街,走在青石板路上,两边是多少年留下来的古建筑,那些造型奇特的飞檐,典雅古朴的招牌,在夜色里辉煌的灯光下逾显沧桑,拥挤的人群,喧闹的人声,浓重的商业气息将我所寻的梦轻而易举的击碎了,我来不及倾听脚底青石板的诉说,来不及探寻那一座座古老建筑上岁月的痕迹,就迈开匆匆的脚步,虹桥在前面召唤,召唤一个来自于千里之外的仰慕者。夜色里,站在日暮时分所望见的虹桥桥头,躲开一路繁华,躲开桥上金银闪耀的世俗,真实地触摸到石头的清凉,清晰地听到了江水流动的声响,心里有了一种很踏实的感觉。眼前似乎是白雾茫茫的清晨,一顶乌篷船摇来了边城的翠翠,她撑着长篙任清脆的歌声穿越青山绿林;虹桥上漫步踱来了“要么战死沙场要么荣归故里”的沈从文,他从容地任烟斗袅娜出缕缕青烟湿润故乡的容颜;青石板上走来了准备出行的十二岁少年黄永玉,穿着布鞋背着行囊任匆匆的脚步惊醒晚起人的酣梦。不知道相同的水土何以能滋养出他们性格如此迥异的叔侄两人,一个性情温顺,一个倔强洒脱,甚至带了些蛮气。可是毕竟有相同的地方,他们都曾经离开家乡,四处飘泊,在社会中历练,打磨,都最终成就了自己,也为凤凰这片土地书写了一段传奇。遥望沱江两岸的灯火辉煌,耳听古城的喧哗热闹,回首再望远处山上亮着点点灯光的八角楼,似乎悬于漆黑的天幕中,如梦如幻。沈从文先生的一半骨灰已经在几十年前撒入沱江,滋养故乡的土地,另一半葬于听涛山上五彩石下,他始终不忘自己是“乡下人”,死后也要魂归山水,让灵魂与故乡相依,在这样的山水里,他也许会得到永久的安宁,忘却世俗曾经带给他的一切伤害,包括他最爱的女人——他的妻子张兆和后来对他的误解,只沉醉在他的湘西世界里。此刻,江水里有他,远处漆黑的夜幕中也有他,那些什么金呀,银呀,歌呀,舞呀,都远去了。
沿河两岸,是许多的商铺,灯光闪耀,乐声嘈杂。沿河而行,许多小商贩就在靠河边上摆摊出售一些小的工艺品,琳琅满目,样品繁多。他们中以女子居多,也不招徕顾客,只是很惬意很随心地坐着或站着,享受着古城的这种气息,有的手里悠闲地做着手工,待有顾客询问价钱时答一声,带着浓重的湘西口音。有一位中年男子卖葫芦丝,他熟练的吹着月光下的凤尾竹,那种陶醉的神情令人羡慕。他们整日在沱江岸上不知迎来送去了多少来自四面八方的行人,他们只在自己的日子里陶醉。有的商贩就没有这样的状态了,他们吆喝拉拢顾客,为古城蒙上一层不协调的色彩。河岸不是很平坦,地势起伏不定,有人在河里点放许愿灯,看着那灯随水越飘越远,愿望也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与远去的江水里。有几家酒吧,里面是几个投入的歌手和疯狂的乐手,尽管顾客寥寥,他们还是为年轻的生命尽情的挥洒,他们的衣着打扮是与这座古城的风格相背离的,他们神情专注,似乎别人是否欣赏与他们并无多大关系,他们要的是一种宣泄,一种诠释,而不是谁的认可,不论他们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他们都为古城的夜增添了一份另类元素。
古城的夜依然喧嚣,不知道沈从文先生对于这里的变化是什么感想?我看到了凤凰,但没有看到心中仰慕的那个凤凰,在这里,许多的梦被现实击碎,只有奔流的江水和为数不多的吊脚楼,还能唤醒那个美丽的湘西世界。遗憾的是,由于行程关系,与她的会面就这样在夜色笼罩中完成,没有能在白天再去细细地感受她,拜访沈从文故居,寻觅昔日大师的足迹。
对湘西的探访,已经成为了记忆。山峰,水乡,苗寨,大师,这些都将化为一种精神养料,滋养人一生。只是有一个愿望,湘西是沈从文的湘西,凤凰是沈从文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