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到了才思枯竭,没有灵感的时候,再把这个故事说出去吧。”
将整个故事说与我听的张先生嘱咐着我,与此同时,他还露出了那种使用注铅秤的小贩遭遇到了砍价时才有的心痛表情。
这是一个关于发生在马路上的故事,具体的时间地点是在行人等待着红灯变绿的人行道的一侧。
在马路的一边,站着两个互相认识的人。其中的一人身材足够的好,干净笔挺干练的西装在他身上表现出了它所有的优点,也表现出了一些它不曾拥有的优点。为了让这位年轻人名如其人,我们可以称呼他为伦敦;另外一位就显得逊色了许多,黑鞋白袜,领带短袖,脸上油光可鉴日月,其形象几乎到达了让所有人认为他的存在便是为了起到表现他旁边那位没有任何缺点作用的地步。如果不是他那有着强烈自我意识呈现出逆重力生长蓬勃发展的头发,我们可以不客气地称之为纽约,而现在只能够叫他上海了。
此时他们两人正在等候着对面的那盏交通灯变绿。伦敦的杰克有些无聊地咂着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而上海那位徐家汇则瞧着自己的皮鞋,他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一棵被修剪失败的植物。
“嘿,哥们,我们要不要打赌,——我可以叫对面的那个老太婆给我五百元?”伦敦无可挑剔地洋味十足从眉毛到肩膀都耸动了一下,然后扬了扬发梢补充道,“就在过马路的这段时间。”
听闻此言,上海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的嘴皮子动了好几次,终于打定主意将他的意见发表出来。
“你不是说过你从来没有参加过传销么?”
“那只是小把戏而已,朋友。”伦敦将懒洋洋的派头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故作神秘地卖关子,“我将要展示出来的可是一种艺术,魔术般的艺术,——直接的,不费口舌的,也不是依仗暴力的。”
“好吧,那你打算如何去做呢?”
“说出来就少了好多趣味了。”
说到这里,两人就换了一个话题,讨论他们今天早餐和卖豆浆的老板爱理不理的嘴角挂着一块有市无货的牌子。
两人身旁的那些并非故意的偷听者却被这段谈话勾起了兴趣,有人用短暂的咳嗽声表示了他的好奇,有人则头一遭取消了无视交通规则的习惯驻足停下,高速下的紧急刹车导致鞋底被磨去了薄薄一层,而听力好的人则在车流中灵巧地扭动着腰肢,冒险从对面溜了过来,而比较胖的人,则聪明利用一辆左右摇摆的豪车地挤了过来,带着耳机的女郎也灵敏地嗅到了即将上演的一场好戏,她一边听着小清新一边凑了过去,还带着嫌弃的神情推了一把身边的胖子,不让他笨拙地碰到了自己透明塑料里的外卖,而一向耳聪目明的大车司机也从左转弯道杀入了小车道,后面的车龙也随着摆成了一个好奇的歪曲成问号的形状。
处于中心的两人差不多持续了五分钟的谈话,他们的主题已经从早餐转移到了打包早餐的不等式和离子烫的女郎,其旁征博引和切入的角度之新颖让那些围观者瞠目结舌拍案叫绝口角生津不知肉味,也让等待过马路的时间变得有趣。
交通灯终于换成了绿色,不约而同的,其他三个方向的司机和路人的脸色也变成了这种颜色。繁华城市的繁华交通总是让司机和步行者饱受着煎熬,即便是公交车司机,也要拥有出色的见缝插针的本领,也要打足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够突围重围。
对面的老太太缓缓走了过来,她手上提着一个印有超市标记的环保袋,她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牙齿也都还在。她走在人群前面。
另外一边,大家也让打着领带的两人走在前面。
两方的势力慢慢靠近着。
伦敦终于来到了老太太面前,他伸出了一只手。
“给我五百元,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