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问
“问我为什么还放不下，可能最大的原因是现在的自己过得并不好吧。
我这个人呐，喜欢在众人面前开怀大笑，假装自己过得很开心，假装自己早已放下了你。可总在一个人的时候时不时想起了过往，想起了你。很喜欢的一句话‘还记得他嘛？’ ‘早忘了’……”刘含擦去眼角的泪水，合上了自己的日记本。此时，她已在异国独自生活了一个月。
一个月前的国庆，刘含瞒住苏南以及家里人，独自一人悄悄飞来北京。以前的她也跟父母来过几次北京，不过刘含并不喜欢这里，相比起来，她更喜欢自己的家乡——成都。那座慵懒的休闲都市。但因为苏南，刘含鼓足了勇气回去复读，就为考上他所在的大学。
学生时代的异地恋或许就是这样吧，无论有钱没钱，都想见对方，给TA一个很暖的、渴望已久的拥抱，跟TA倾诉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想念……富的时候，搭个飞机飞到TA的身边，穷的时候，坐十几个小时的硬座火车，爬山涉水来到TA的身边。总之，为了见到心念念的TA，我们倾尽了所有。
飞机上，刘含心里的那头小鹿直奔乱撞，一股巨大的兴奋感扑面而来，但不懂是因为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她总有一丝丝不祥之感。“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兴奋了吧！”刘含在自我安慰中渐渐入睡。
梦中，她那紧握住的一只手，被苏南毫不留情地抽开了，烟雾缭绕中，她看到了苏南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眸都不曾回过，决绝地离开。
“不可以！”刘含被吓醒，额头冒着些许密密麻麻的汗珠。
“姑娘，你还好吧？”旁边的女人善意地递过一张洁白无暇的纸巾。“来，擦擦吧！”
“谢谢！”刘含接过纸巾，仔细瞧了一下眼前的人。一头茂密顺滑的卷发怎么看也跟那爬上了许多皱纹的面容很不协调，端庄得体的休闲连衣裙把女人的赘肉藏得很好，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其实她的身材早已走样了。
“你来北京干啥呢？”女人主动跟刘含聊起了天，或许是因为无聊的缘故吧，想找个人解解闷。
“见男朋友！”刘含害羞的低下头玩弄了刚才的那一张纸巾。
“年轻真好，啥都不怕！”
“那你呢？来北京又是做什么呢？”
“看病。”从女人口中轻轻飘出两个看似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字。
“啥病？”刘含觉得，听她语气那么平常，应该不会是什么大病。
“乳腺癌呗。”女人笑了笑，“身为一个女人，居然要把乳房给切除了。唉！”
刘含不语，手中玩弄着的纸巾已被自己给撕烂，空气中流淌着的似乎是死神的气息：“对不起。”
“哎呦，说啥对不起呢，你又没有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女人那只苍白的手在半空中划了几下，示意这件事本就跟别人无关，无需道歉。
后来跟女人的交谈中，刘含知道了今年的她33岁，未婚。原是一家外企公司的高层，领着多数人为之羡慕的薪水，有着大好的前程……
“他们只看到我表面的结果——风光，高薪酬，精致的都市生活，把我所付出的一切——熬夜加班，拼命改写文案，死命拉取客户……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原以为赚了钱了就可以好好休息陪陪爱的人了，没想到自己的欲望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根本就填不完。”
“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患上乳腺癌的？”
“身体倒下了的时候在医院检查发现的呗。”女人云淡风轻的语气轻撩过刘含的心。
“姑娘啊，相信我，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人要没了，就啥都没了。”女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一瞬间，刘含像是看到了未来的自己，那么地无助，那么渴望生且活着。
机场告别了之后，刘含顺着导航，百般努力、费尽千辛终于站在了苏南所在的大学门口。这时，看着手机还剩下不到30%的电量，刘含拨通了那个可以倒着念的十一位号码。
“阿含？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回响在自己的耳旁。
“阿南，你猜我现在在哪？”刘含掩饰不住的兴奋毫无保留地洒在了那略带娃娃音的腔调里。
“你不是在成都吗？”苏南疑惑不已。
“我在你校门口啊！傻瓜！”刘含甩动着手臂，“人家瞒着爸妈，千里迢迢飞来见你哟！你现在在哪嘛？有空……”
“阿南，谁啊，为什么是个女的？”
让自己始料未及的是，手机的那头，居然传过来这么一个声音。
“阿南，她是谁啊？她为什么叫你阿南，喂……”刘含越说越慌，哭泣声越来越大。
“阿含，你听我说……”苏南稍微有点急躁了起来。
“我不听！”
挂断了的手机，连同刘含的奢望也都一点点给断掉了。此刻的她，嚎啕大哭了起来。短短几个月，这么狗血的剧情就毫无保留地在自己身上上演。
这头的苏南，因为担心，急匆匆地跑向了校门。
感情里，我们最怕的莫过于一个人早已寻好新的对象，而另外一个还蒙在鼓里，傻乎乎地维护着这段早已死掉了的感情。
“阿含。”苏南想顺势抱起正蹲在烈日下哭泣的人儿，但一想到背后那双直视着自己的双眼，伸出到半空中的手不情愿地缩了回来。“阿含，你先起来好不好？”
刘含把藏在双臂里的哭泣双眼微微抬起，熟悉的人，心念念的人此刻正出现在眼前。“阿南！”一个猛然起身，给出了这个自己渴望已久的拥抱。但尴尬的是，此刻的刘含正对视着眼前的叶子。
“阿含，你听我说，”苏南挣开拥抱，强健有力的双手紧握住刘含的双肩“我们结束了好吧？！”
“不好，你肯定骗我！”刘含不顾一切，努力上前去拥抱着眼前的这个人。
“你还要怎样？我都说要分手了你还能怎么样啊？”苏南甩开手臂，大吼一声，震到了门口处的保安以及周围的人。
“阿南，你小点声，你看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叶子战栗地杵立在离两人没到一米的地方。
低头沉默了几分钟后的刘含，抬头直勾勾看着眼前的两人，泪水滑过的嘴角艰难地扬起难以捕捉到的一丝复杂的笑，随后拦下了一台出租，拉上一个十七寸大的行李箱，离开了。
感情会挣扎，当他不再是自己的时候，不如全身而退。
其实，这一切的设计，是按照剧本上演的。
背后的操纵者便是刘含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