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没有翅膀的鸟儿(一 乖乖女的日常)

一    乖乖女的日常

金花人长得并不像她的名字,似一朵轻盈,娇艳的花儿。相反的,她有些胖,并且脸上爱冒痘痘,不是额头冒出一片,就是下巴那里又冒出一片,在战痘的路上痘印与痘痘相互交织,让她的脸像是永远洗不干净的小花猫。

肥胖让她看起来有些笨拙,脸上的痘痘也让她很烦恼。这样找工作未免有些难找。即使找到的工作也总是不长远的,金花算了算自己做的所有的工作都不超过两个月。但是最后导致的结果并不全是老板炒了她的鱿鱼,很多时候是她把老板给炒了。

上一次金花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是给餐馆收银。只是那个老板有些省钱,没有买验钞机。那家店里的生意其实还好,这大概是后来才渐渐做大的生意,老板的眼光格局还是一个小老板的样子。不用验钞机验钞,若是收到假钱了,可得收银员自己赔钱。金花很担心自己收到假钱,于是她把忧虑给母亲讲了,母亲啊听完死活让她辞职。不出所料地,金花真的收到了假钱,赔了假钱的那天金花辞职了。


再后来金花找了份厂区食堂的工作,因为工区较远,上早班的时候,金花不得不早上五点过起来,六点钟必须到食堂做包子,馒头。从金花家的村子出发,要走半小时的路,再到车站坐单位的车去厂区,这路上的折腾,真是有些够呛的。但金花只上了几天早班,母亲就不让她去了,说这上啥班呢?早出晚归的,比每天打鸣的鸡都起得早?工资也不高,何苦受那份罪,工作不是找不到,等以后看看有什么更合适的。

那一天早上,金花起来去拿自己的摩托车钥匙,却被母亲给藏了起来,死活不让她再去上班了。说一个小女孩比一个大妈还累,至于吗?并且路途遥远,女孩子这样很危险。金花拗不过母亲,再一次丢了自己的工作。

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金花变得越来越沮丧。她想目前的家乡小镇,再也没有任何一份工作适合她了。不管她找到什么样的工作,母亲都会以各种理由让她辞职。

每次回家母亲总免不了问她:苦吗?累吗?若是老板给你脸色看,骂你这些,不要委屈了自己。咱们又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回家,不做了。只要是金花稍微向母亲诉一点儿苦,在她那儿就是天大的事了,立刻炸锅了,立刻会让金花撂挑子。

母亲的要求不高,在家里有吃有住就行了。作为一个女人本就不应该那么拼命,那是男人的事,女人嘛总会遇到一个人,他会是她的依靠,支柱,是担当家庭的顶梁柱,这就够了。

母亲的日常也就是这样的,地里的重活儿她几乎没有做过,天经地义那是必由父亲做的。不然男人空有一身蛮力,拿来做什么?其实就连下地干活,金花也很少看见母亲做,她总是很闲,整天嗑着瓜子,走东家窜西家,道东家长西家短。

母亲在家庭里也一副优越感来的,她总是指使父亲干这样,那样。仿佛因为她是女人她就有天生的优越感似的。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没见过有父亲那么脾气好的人,唯母亲是从。小时候,她真的以为所有的父母也都是像她的父母那样的人。父亲总该听母亲的,家里强势的那个应该是母亲。但后来她发现邻居家孩子的父母就不是那样的。小兰的爸爸爱打她的妈妈,她妈妈总是忍气吞声,她总是让小兰将来不要再找一个像她爸爸这样的男人。她发现她所有的邻居与朋友中,她的妈妈算是过得最幸福的一个,有一个疼她爱她的老公。而她的小伙伴们的妈妈都羡慕她妈妈。

父亲很老实,在家里也不怎么说话。总是沉闷地干活。不管是地里还是家里。仿佛他把所有对他们的关爱都交给了干活,那是他对这个家庭的爱的表达。

但金花认识的一个男孩,却与父亲那样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叫肖林,时而有着桀骜不逊上扬的眉毛,连他上扬的嘴唇在金花看来都是很帅气的。

他很会耍帅玩酷,比如他会在她面前秀擒拿拳击的那一套,尽管他的动作显得生涩笨拙。他还会跟她讲他抓过很多笨贼的故事,他们都是非常笨且功夫差到不行的笨贼,如何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他把自己吹嘘成了一个福尔摩斯式的侦探,做过了很多勇抓歹徒的事,实则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保安。一个守大门的,在很多人看来,他们只是在浪费光阴,用自己最好的青春年华,在浪费。

但金花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都是很珍贵的,和他在一起,她是快乐的。总感觉时间稍纵即逝,在别人看来他所讲的那些故事全都是他瞎编的,但她却相信至少他有故事里那么勇敢。

父母终于知道了她和肖林的事情,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反应那么激烈。父亲大骂肖林,完全把他当成一个痞子和无奈。母亲也是,说这样的一个小混混,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得起她的宝贝女儿。金花真的不明白,自己不也是一个没有工作的混混嘛?被他们看成一个金凤凰非一般人不能娶她似的。

按照父母的意思,就是希望自己找到一个金主,从此后半生自己不用干活,不用操心,安安稳稳地享福,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就像蚂蟥找到了供养它吸血的宿主,一辈子有血可吸了。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这样的事还是觉得万万不可能的。第一,她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第二如果真的遇到那样的人,但她不喜欢的,不爱的,她又怎么能和他度过一辈子呢?母亲可以找到疼她一辈子,帮她默默干活的男人。但是若是换作是她。她却并不需要那样沉默寡言的男人,天天只知道干活,不会多说安慰的话,不会点花言巧语,日子未免太沉闷了,怎么过?日子过得太灰色了,她可想要一点颜色。大人总说男人的花言巧语坏,是狡猾,不诚实。但他说话的初衷只是尽力讨她欢心,希望她快乐,这有什么错?


但是,接下来,金花还是拗不过父母的安排,被迫去参加了几次相亲。她觉得自己和相亲对象都像是放在菜市场的菜,被人挑练来挑练去。这种感觉真是很不好。她真的很厌恶这样的相亲,但让她后悔的事情还在后面。

肖林知道了她去相亲,并且知道了一些传闻不实的谣言,说她相中了一个男子,工作与家境都略胜他一筹。还有金花的父亲打击肖林的话都原封不动地传进了肖林的耳朵里。以至于肖林最后都没有正式的与金花告别,就那样决绝地离开,离开了他工作的地方,离开了他们共同生活的小镇。

对于她和肖林的结局,金花也是早猜到了的。但肖林那样不说一句话就走掉,还是让金花不由地流下泪来。他曾经说得多甜蜜啊,山盟海誓犹在耳,转眼就连人影都再也不见。一个人,怎么能那么轻轻松松地就这样与另一个人再见?也许,不管是怎么样的离别,注定她和他是彼此的过客。

父母接下来不是逼着她相亲,就是让她找一份工作。金花知道,即使她找了一份暂时的工作,母亲还是会以各种借口和理由挑刺的。她也试着和相亲对象相处,却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像喜欢肖林那样去喜欢一个人,感情这东西原来像是一口井,喜欢这种物质就是井里的水,前一段时间用力的开采使用,已经用完,井已枯竭,再也舀不出水来。如果余生都是这样,真的太恐怖了。她不可能像父母计划的那样,跟一个相亲对象潦草的结婚,勉强地度过余生,那样太残忍。

父母这样的爱未免太沉重了,一点都让人透不过气。金花真想找个工作,可以一天到晚都不回家的。他们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不管什么都要插上一脚。那是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爱她,但这样的爱也许并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反而让她得不到锻炼。她不可能永远像只呆在窝里的雏鸟,那样她永远学不会飞翔。她必须自己经历风雨,自己亲自尝试酸甜苦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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