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17日,是享誉华语影坛的电影大师李翰祥先生殁世20个春秋的祭日。20年前的12月17日,李翰祥因过度劳累,心脏病复发,病殁于电视剧《火烧阿房宫》的拍摄地及居住地——李家坟,抱憾辞世。
然而,20年间,这位电影大师和他的作品,日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甚至许多年轻的观众都不知到李翰祥是何许人也,不禁让人唏嘘。写这篇文章,是为了纪念李翰祥诞辰九十周年暨逝世20周年。
其实,我们在回顾邵氏佳片的时候,李翰祥是始终绕不开的导演。 “李翰祥纵横港台内地,所谓‘三十年细说从头’,从1958年《貂蝉》到1988年《西太后》,从香港邵氏的栋梁,到台湾自组国联,再至内地创立‘新昆仑’”,李翰祥凭借着“黄梅调”类型片、“风月片”和“清宫戏” 享誉影坛,既丰富了华语电影的类型样式,又带来了全新的视听风格,产生了较为深远的影响。
初入江湖,开启电影之门
1946年,美国大兵强奸北大女学生沈崇事件,引起了全国的反抗热潮。活跃于校内外的李翰祥,被推选为“北平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学生自治主席,领导该校学生游行,却遭遇校方以持伪造高中毕业证书投考艺专为由,开除学籍。后来,经人介绍,他进入上海市立戏剧学校学习,恰逢上海局势动乱,又辗转到了香港。
在香港,为了生存,李翰祥不得不重操旧业,拿起画板,在戏院门口,替人速写,但他很喜欢表演,最想做明星。为此,李翰祥先在蒋伯英的“大中华”拍戏,接着又进入李祖永的“永华”训练班学习表演。可是,他每天的工作几乎和演员无关,画电影海报、给国外片配音、做布景师和美术设计师等。
这种遭遇,让他难以忍受,又不得不接受。摸爬滚打的几年里,李翰祥逐渐地喜欢上了电影,他说,“我开始做导演,发生最大的兴趣,应该是从配音的时候开始……配音是一段戏要看很多遍,在镜头组合上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启发。”
《雪里红》1956 剧照
当时“永华”也有意提携李翰祥,让他协助严俊拍摄了电影《翠翠》和乡土歌唱片《金凤》后,晋升他为导演,与但杜宇一起联合执导了《嫦娥》,但因为制作粗糙,李翰祥再次领命,与姜南、古森林一起重拍了《嫦娥》。
此时,李翰祥的导演才能初露锋芒。有意思的是,李翰祥得到当红明星李丽华的钦点,独立拍摄了处女作《雪里红》。电影一上映,获得好评如潮,惹得主演李丽华百般称赞,这也成为了他后来进入邵氏的重要资本。
1954年之后,李翰祥有机会拍摄了《马路小天使》、《黄花闺女》、《移花接木》等电影,但表现平平,并未提高他的知名度。不过,“永华”因为片场失火,损失惨重,公司老板李祖永不得不将公司拍卖,而“穷困”的李翰祥不想追随新主,加入了邵氏。
初入邵氏,“黄梅调”引风潮
进入“邵氏”公司后,李翰祥与邵氏一签就是8年,并立马拍摄了神怪片《水仙》。按照李翰祥的说法:“先安定一下,总比在外边打烂仗好一点。” (自传《影海生涯》)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先赚钱。
在邵氏,李翰祥对青少年时期,跟随徐悲鸿在故宫写生的经历念念不忘,一直想借机拍摄古装戏。于是,他向公司提出了拍摄古装片的想法,却遭遇到了拒绝,原因很简单:古装片不赚钱。此时,大陆拍摄的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评剧《秦香莲》及黄梅调《天仙配》在香港公映后,大受欢迎。
邵邨人见此,才同意李翰祥拍摄“黄梅调”电影《貂蝉》。影片公映后,打破了历年香港电影票房记录,又在亚洲影展上连得最佳导演、编剧、音乐、剪辑等大奖,李翰祥也一跃成为邵氏的头牌导演。
翌年,李翰祥拿到55万投资,拍摄了《江山美人》,摘得亚洲影展的最佳影片大奖。从此,李翰祥式的“黄梅调”“将歌唱戏曲、美人、历史、传奇、古典文艺等熔铸成一种新的类型电影”,“掀起的彩色古装片潮一直维持了二十多年”,并且引发了国产电影的投资热。
待到1963年,李翰祥已成为了“邵氏古装片的灵魂人物”,又无奈卷入到“邵氏”与“电懋”的斗争中,竞相拍摄了《武则天》、《杨贵妃》、《梁山伯与祝英台》等电影。
据资料记载,李翰祥曾经的师傅严俊看到“邵氏”发布的《梁祝》的主演阵营后,“知道凌波就是那个演闽南语电影,而且相貌平平,打心眼里就瞧不上眼”,轻蔑地表示“这两部电影摆在一起,简直是拳王跟小孩子决斗,胜负一目了然”。最终,严俊成为“小孩子”。
值得一提的是,李翰祥拍片之快,为邵氏立下了汗马功劳,仅《梁山伯与祝英台》“在台湾上映186天,营收800多万,粉碎了台湾上映西片、国片、日片的所有票房纪录”。此外,这也为“电懋”策反李翰祥埋下了祸根。
远走台湾,用心拍戏
1963年,李翰祥出走邵氏,在台湾创办了“国联”。当然,促使“国联”成立有许多原因,既有与张彻“一山不容二虎”的暗地里较劲,又有“电懋”的策反;既有对电影艺术的追求,又不满邵氏的“唯票房论”。
然而,短短的几年里,“国联” 不幸地失败了。在《浩瀚一生李翰祥》的纪录片中,李翰祥说到这段经历时颇为气愤,他说“那时候我们并不算是失败,我们卖的钱是‘台湾’、‘新华’替我们代理,他们从来不跟我们算账。他们后来跟我订了4年的合同,他每年修改合同……4年下来不结账。”
不过,李翰祥虽然功败垂成,但对台湾电影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 “国联”出品了19部电影,如《破晓时分》、《冬暖》、《西施》等,培养了宋存寿、郭南宏、张曾泽、甄珍等电影人才。
亢龙有悔,邵氏风月情
“败走麦城”后,李翰祥于1971年从日本转道逃回香港,组建“新国联”,以自己受骗的经历为摹本,出品了折子戏形式的电影《骗术奇谈》,获得巨大成功,并与张彻、李小龙的动作电影跻入当年香港票房前十。后来,经过中间人搭桥,李翰祥再入“邵氏”。其实,李翰祥心里很明白,若不是《骗术奇谈》票房大卖,他很难咸鱼翻身。
“二进”邵氏后,李翰祥的拍片风格有了极大的转变,似乎他已经看穿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开始以讥讽、嘲骂的方式,打定注意拍“啼笑皆非的世情百态”、“人心险恶的骗术大观”、“风月无边的香艳传奇”,于是便有了开创“风月片”新潮的《金瓶双艳》和《风月奇谭》、《北地胭脂》、《风流韵事》、《大军阀》《声色犬马》等。在90年代,李翰祥还在韩国,找了韩国艳星拍摄了《半妖乳娘》和《少女潘金莲》。
虽说李翰祥拍摄的“风月片”是游戏之作,制作粗糙,纯粹以卖弄色情为噱头,但他对传统文化的考究却是极其严谨,对世俗趣味精雕细琢,“将古代的色情巨著和市井文化共冶一炉,古色古香之余,又难得乐而不淫”,令其他跟风者望尘莫及。
“风月片”让李翰祥的创作再次走向巅峰。他曾直言不讳的说:“我拍电影的第一考虑当然是票房。”然而,我们看到这句话后,却很容易忽略下一句,他说:“我要争取一个票房价值之后,争取老板对我的信任,信任之后我拍《瀛台泣血》、《倾国倾城》。”李翰祥是说到做到。
在拍清宫片时,李翰祥不再围绕“色”、“权”、“财”与“闹剧”的创作,而是重回古典史诗“正剧”路线,拍摄了《佛跳墙》、《军阀趣史》、《火烧圆明园》、《垂帘听政》、《火龙》、《西太后》等清史片。其中“清宫四部曲”:《倾国倾城》、《瀛台泣血》、《火烧圆明园》、《垂帘听政》最为出名。
其实,《火烧圆明园》和《垂帘听政》两部电影是李翰祥回到祖国大陆组建“新昆仑”,与大陆的中国电影合作制片公司合作拍摄的影片,不仅有他的童年记忆、师生之情,还有他对中国电影的未来前景寄予重望。
1994年,70岁的李翰祥雄心未老,再次进入北京,着手拍摄电视剧《火烧阿房宫》,却不料,他突发心脏病,倒在了片场,再也没有醒来……
纵观李翰祥的电影生涯,几乎贯穿了半个世纪的中国电影史,“并以丰富的电影实践对香港、台湾两地的电影格局及其类型形态产生了较为深渊的影响。”有学者指出,“就中国电影而言,也仅有李翰祥能抓住中国古典艺术的情趣”,“他的技巧造诣、个人性、商业性和艺术性,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作为香港影坛的代表,代表了这个影坛的优缺。”
文 / 何小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