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看《野草》,这次是《一觉》。
是《野草》中的最后一篇,作于1926年4月10日,查资料可知写作背景:冯玉祥的国民军与奉系的军阀张作霖、李景林之间火并的直奉战争,正逼近北京。
看了相关资料,说:散文诗着眼于对觉醒青年的歌颂,也对作者自己人格精神有再肯定。
不过,看了一遍,不晓得怎么说感受,就先从题目说起:
为什么题目是“一觉”?
觉该读成“睡觉”的Jiao,还是觉醒的jue?
从文末“在无名的思想中静静地合了眼睛,看见很长的梦。忽而惊觉……”可以看出,是长长的梦后,惊醒,所以读作“jiao”。
那该怎么理解这个题目呢?
是说这篇文章就是作者一觉之后所写,点明写作时间?
还是文章内容就是这觉醒之后的忆起的一切?
还是作者希望惨淡的现实最好是不曾亲历的一个梦,一觉过后天亮了直奉两系的投弹竞赛结束,对于《浅草》之类的文字的查禁可以歇气,当局制造出沙漠一样的社会,而且还“混沌”“阴沉”“离奇变幻”的悲哀现状可以休矣?
还是什么都不是,只是作者觉得顺手还顺眼而已?
这是个问题!
然后,我又一次欣赏了鲁迅的看似平常实则沉痛的语言风格,从他的叙事,写景,还有引号的使用里。
比如说叙事:
“飞机负了掷下炸弹的使命,像学校的上课似的,每日上午在北京城上飞行。”
明明是两派军阀争权夺利的血腥火并,明明是投弹就会有无辜死伤的行径,明明是罔顾涂炭生民如虎狼般的军阀的变态决定……
却被写作“使命”,而且还规律出勤如“上课”般准时。
真是把这争斗和杀戮写得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样,很平常心。
还有“隐约听到一二爆发声以后,飞机嗡嗡地叫着,冉冉飞去了。也许有人死伤了罢,然而天下却似乎更显得太平。”
一个“冉冉”,让人感觉飞机是悠游自得地逡巡而不是投弹毁物伤人!
一个“似乎更显得太平”,愤激之语,却故作平淡,“显得太平”本就是粉饰之后的效果,一个“更”,更写出军阀混战的恶果:神仙打仗,伤及的总是凡人,黎民百姓从来向往太平,却得不到太平不说,还被诬为太平的阻碍,绊脚石!
他们,也是我们,何罪之有?
再比如说写景:“窗外的白杨的嫩叶,在日光下发乌金光;榆叶梅也比昨日开得烂漫。”
炮火下,窗外的景致,明媚、平静,甚至更加美好。
我觉得不可能:不过是有美好的自然环境,却因为纷扰惨酷的现实其实让人更觉阴冷。
比如说引号的使用:“我的四方的小书斋,今日也依然是所谓‘窗明几净’。”
一个引号,告诉我们,当此乱世,难得清静,心绪难宁,窗开,能看到什么‘明’,又有哪点什么‘净’?
然后,其实这篇文,还可以再分析,时间不够,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