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的聚会群体里,有一群人最不能忘记,那就是童年伙伴。越是时光辗转,越是记忆力衰退,昨天的已然混沌,而几乎半个世纪前的事件反而凸显反而愈久弥新。人可能越是经历了社会的洗礼,越是见识了各种明争暗斗,各种心机对弈,各种对利益的趋之若鹜,越是对那清澈见底的眼神、对纯如白纸的童年、对没有任何背景概念的交往、对那旷野上毫无顾忌地打闹追跑,对课堂上知识的好奇、没有耐心时单纯的恶作剧充满了无限怀念。
阿吉拉,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这几个字深深烙印在骨子里,尤其烙印在我的童年。
生活在阿吉拉这样一个相对偏僻地带的我们,小小的心灵里以为我们生活的区域就是整个世界。而童年的伙伴童年的趣事便也是我们的童年世界。那在我们的人生经历里是一个重要历程,那个历程里也充满了单纯的快乐、苦恼,连爱恨都是那么直接、心无旁骛、毫无杂念,那么纯净,像是深山里澄碧的湖水,想起来就漾在心底,滋养着厮杀在社会中的躯壳,沁润着躯壳中疲惫的灵魂 ,人就又透明起来快乐起来……
值得回忆的都是留在骨子里的。生命的意义由无数这样的回忆编织而成。
已忘记更早时间,没有幼儿园的概念,记忆大致是从到了上学年龄开始清晰,没有选择的纠结,我们这一群铁路子弟很自然地进入了铁路小学,我们的班主任是李老师,圆圆的脸盘圆圆的眼睛,很爱笑。上课的情景已少有印象,只记得那时觉得老师这个位置是个很神秘的角色,心里充满了畏惧感,后来多次和一个叫李爱珍的女孩儿被老师叫到家里改考试卷,老师则坐着小板凳洗衣服,盆边一大堆脏衣服,老师低头费力地和搓衣板做着斗争,这个情景记忆深刻,老师这个角色才在我小小的头脑里沾了人间烟火,落了地,和老师的距离感由此缩短了好多,但还是不敢随意交流。一直到后来自己做了老师才觉得原来老师是这么的普通,这么的五谷杂粮。近几年和同学聚会时打听过好多次李老师,算来老师年纪也大了,一切可还安好?好想看看您啊,感恩您对我们童年的陪伴,只愿岁月温柔待您……
总有几个镜头每当回忆就在眼前闪现,清晰如昨。
逢冬日的凌晨,我们会轮流去值日,内容是生炉子取暖、打扫教室。那情景总是逼真得让我恍如昨日。天还漆黑的时候,我拎着劈柴、桦树皮、火柴、书包战战兢兢地走在去学校的路上,那时好像没有送孩子的概念,一律麻溜自己走,如果放在现在那还不得前呼后拥、家长们早身体力行了,哪里还用孩子动手,当然也就少了乐趣和回忆。只依稀记得海英有爸爸送,还帮着去生火炉,就在心里羡慕得很,觉得海英像个大家小姐,和她一直给我的娇娇弱弱的感觉很搭调。
黑暗中在月亮的光影里越过我最害怕的大水沟,就离学校很近了,往往没到教室就会看见黑暗中越来越清晰地走来一个身影,那是我值日的伴儿,是谁现在全然不记得了,打开能粘掉手指头的冰坨一样的锁头,教室里一片冰凉,两个小身影就忙碌起来,火柴点燃桦树皮做引子,(桦树就是那时候认识的,附近的人们都去撕了它的皮回来引火,后来看见成片的桦树林总有一丝愧疚,觉得上面的眼睛当年一样盯着我)上面铺好劈柴,等着到一定火候把煤压在上面然后就期待着熊熊烈火了,大多会很成功,但最初也会烟熏火燎把自己呛够呛,然后小鬼画符一样一再失败,被它欺负的涕泪横流。火着起来之后我们接着洒水扫地,教室里慢慢又干净又温暖起来,外面还黑着,炉子里的火苗一亮一亮地窜着,黑暗与光明,寒冷与温暖在鲜明地对比着,坐在课桌前,小小的心灵里就满满的幸福感,觉得世界很美好,当然那时候世界就是阿吉拉这个小地区--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而它就是我们小眼儿里的全部。这里生活着我们这样一群简单幸福的孩子。现在也有很多这样的地方吧,比如大山深处……
教室里窗明几净了,外面慢慢亮起来,脚步声多起来,有同学陆续来了,来了都先跑到火炉边烤烤火,火炉上下的内容也多起来了,上面往往是馒头、 窝头,下面是土豆 偶尔会有红薯,上课时教室里充满了烤馒头土豆的香味儿,有多少口水是偷偷涌上来咽下去的也只有自己知道了……下课便一拥而上找到自己那份喷香的窝头馒头几个人坐课桌边说说笑笑大快朵颐,现在的教室软硬件都很高大上了,而那样的快乐却不见了……学生之间淡漠了许多……
课间和下午上课前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女同学大都三一团五一伙跳皮筋儿,跳方格,打沙包,踢毛键儿,男同学只记得他们架着腿互相撞,或者拍方片,弹玻璃球,我最喜欢跳皮筋儿,中了魔一样地喜欢,皮筋儿一节一节升高,快乐一点点就多起来,到脖子那么高时需要翻着跟头去够了,就很兴奋,多数时候就到此为止了,但一旦成功就高兴的不得了,现在是只有鞋能上去了,老了!谁又能不老呢,花开草绿有轮回,人生一去胡不归,回忆就又被失落笼罩……
还有最喜欢的就是玩骨头子儿(骨喽哈)在讲桌上四颗羊拐一个沙包或乒乓球,几个女生就能嗨到翻,见到四个立起的正面时简直可以兴奋到极点,现在看到图片手心儿还痒痒,可见开心是渗在骨子里的,快乐就是那么简单。
经常在夏天晚饭后我们能在胡同里玩到天黑,去得最多的场地是漂亮女生杨文洁家附近的空场地儿,玩到憨处忘了还要回家,直到四处吆喝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才在担心因回去晚被骂的忧虑中仓惶飞奔……
人生过半,往事万千,能沉淀下来的当然最值得怀念,童年在人生的坐标里是起点,也是最让我们千回百转的风景线,历尽了世事繁华与沧桑才发现走得太远竟忘了为什么出发,才发现追求来去幸福原该是童年的那份简单。纵时光荏苒,纵伤感时隐时现,童年却总是我心里最美的画面,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那纯净的快乐啊,也只有它让我一次次怀恋一次次慨叹:我千百次想念却再回不去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