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时好时坏,前一刻还是万里无云骄阳似火,转瞬间,乌云密布,大雨倾注而下。
楚云笙侧目看向窗外,密密麻麻的雨点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坠落下来,“哗哗哗”的击打着地面,泛起一地大大小小的水泡,马路上来来往往飞快驶过的车辆,溅起大片水花,街上寥寥的行人撑着五颜六色的伞匆匆而过。
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响声,透明的玻璃窗上蒙上了一层水帘,模糊了她的视线。
林弋楠走进咖啡店,一眼便望见了坐在靠窗位置上的楚云笙,她抬脚走上前,见楚云笙身穿一条红白相间的条纹衬衫裙,亚麻色的头发随意梳在脑后,几缕碎发慵懒的垂在耳边,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一双清澈的眸子正静静地望着窗外,五年未见,当初追在她身后跑的小女孩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
她轻声道:“云笙,好久不见。”
楚云笙闻声转过头,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映入眼帘,眼眸微转,微微一笑,“弋楠姐,好久不见。”
林弋楠笑着坐到她对面,对身侧的服务员道:“一杯咖啡,谢谢。”说完,目光落在楚云笙身上,“云笙,不好意思,来时路上有些堵车,你等很久了吧。”
楚云笙摇摇头,“没有等太久,刚好可以欣赏一下窗外的雨景。”
林弋楠笑着道:“云笙,我记得你以前最不喜欢下雨天。”
楚云笙莞尔一笑,“是啊,随着时间的流逝,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改变吧。”
她小时候会讨厌下雨天,因为每逢下雨,学校大门口就会聚集着不少等待学生放学的家长,撑着伞在雨中大声的喊着自己孩子的姓名,虽然大半个身子都被淋湿了,可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那时她总是磨蹭着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出去,只因为学校大门口,那一片五颜六色的伞下,从未有过一张和她母亲相像的脸孔。
林弋楠手握咖啡勺,轻轻拨弄着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咖啡,“怎么样,刚回来还习惯吗?”
楚云笙抬起一只手握住桌上的咖啡杯,轻声道:“嗯,一切都很好。”
“前些日子在超市里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很像你,可惜那天超市人太多了,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听弋阳说你回来了,我才敢相信,你是真的回来了。”
“是吗?我没太注意。”楚云笙微微垂眸,看着握在手中的咖啡,其实那天在超市,她看见了林弋楠,当林弋楠穿过人群,向她所站的方向走过来时,她匆忙闪身,躲在了一个大货架后面,等她从货架后走出来时,川流的人群中已看不见林弋楠的身影。
她也不明白那天为什么要躲起来,在人群中看见林弋楠的那一瞬间,心惊之余,下意识的动作就是躲起来,今天上午林弋楠在电话里约她出来见面时,她本想拒绝,后来转念一想,已经在国外躲了五年,如今回国,还要躲多久?
林弋楠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咖啡勺放在碟子外侧,“云笙,有时间来家里吃饭,我让陈嫂做你最爱吃的辣子鸡丁。”
提到陈嫂,楚云笙眼睛闪过一道亮光,抬头应声道:“好啊。”
以前的她经常去林家蹭吃蹭喝,林弋楠对她来说就像一个邻家大姐姐,温柔美丽,学习成绩又好,那时,林弋楠就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她每次闯祸后,爸爸经常对她说,“你去林家别光顾着蹭吃蹭喝的,也和弋楠学学,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你看看你,整天跟一个假小子似的,到处给我闯祸。”
当时她听到这话时,都会小声嘀咕,这是能学的来的吗?
对面坐着的人依旧如记忆里那般,温柔,美丽,自信。
林弋楠拿起桌上的咖啡,感叹道:“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小时候,那时候我妈妈还在,每次只要你来家里,那一桌子的菜准都是你最爱吃的,有段时间,我和弋阳都怀疑,你才是她的女儿。”说完,将咖啡放到嘴边轻啜。
“是啊,林妈妈对我真的很好。”林妈妈给了她母亲不曾给过她的母爱。
林妈妈去世时,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不吃不喝,无论父亲怎么劝,都不肯出来,后来还是林弋阳在门外对她说:“我妈留了一件东西给你。”她才从屋内出来。
林妈妈留给她的是一只翡翠手镯,镯体晶莹剔透,飘缀翠绿,一共两只,一只留给了林弋楠,一只留个了她,这些年,她一直带在身边。
“林伯伯身体还好吗?”
“嗯,挺好的,你呢,这几年在国外过得好吗?”
“挺好的,万事顺意。”楚云笙淡淡的道。
林弋楠握住楚云笙的手,笑着说道:“云笙,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家小妹,日后你若有什么事,一定要找楠姐。”
“好,谢谢你,楠姐。”
窗外的雨已经渐渐转小,林弋楠已经离开了咖啡店,楚云笙目光落在窗外,一场大雨的洗礼,街道两旁的灌木更加葱绿,整座城市仿佛焕然一新,耳边依然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下雨天的呢?是从他为自己撑起一把伞,一起走在泥泞的雨中,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雨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开始,还是从他牵着自己的手在雨中奔跑的一瞬间,雨水打在脸色,衣服上,抬头便能望见他额间被雨水打湿的几缕碎发和嘴角泛起的一丝笑意时开始。
突然间,她爱上了雨天。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楚云笙站在咖啡店门口,迎面一股清新的空气袭来,淅淅沥沥的小雨滴答答的飘落,在地上泛起点点水花,雨滴顺着屋檐的瓦片滴落下来。
她伸出手,晶莹剔透的雨落在掌心中,沿着手心的纹路一点点流淌着,手指慢慢下弯,指尖瞬间传来一阵清凉,收起手,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奔向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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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出自李清照的《蝶恋花·暖雨晴风初破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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