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读三国演义,有个地方让我一直困惑不解。就是诸葛亮,作为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兵法和玄术的神算子,他可以算出东风什么时候刮过赤壁,可以算出曹操败走却命不该绝,导演了“华容道”那出戏,那他肯定能预测蜀汉不会是最后统一三国的幸运者,肯定了解刘禅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也肯定会知道,他从事的,是一项永远都不可能成功的事业。那他为什么还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后面我在一本解读三国的书里找到了答案——这个世界上有一类人,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除了要报刘备当年的知遇之恩,还要用这种方式,不断的磨练自己的能力、才华、意志和道德,他想知道自己能否一直忠于一个主公,他所能达到的最大极限是什么,什么会是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尽管他知道结局是失败,但对他来说,过程就是结局,这就是他的人生哲学。这个答案彻底说服了我,我第一次明白“情怀”这两个字的含义。
就像郎平的《激情岁月》里的一句话:我们打球,不是打世界大战,我们打的不是利益,而是人类精神。所以,不难理解,为什么在里约奥运会女排1/4决赛,面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巴西队,中国队奇迹般的把东道主掀翻了,最后还荣耀登顶。这位老女排,从运动员到教练,整整38年,一直都在追求自己的梦想,也帮别人实现梦想。作为队员,她是五连冠时代的主力,作为教练,她执掌过意大利俱乐部、美国国家队,使他们从二流球队成为一流强队。可以说,某种程度上,她改变了世界排坛的格局。两次执掌中国女排,一次次将中国女排从低谷的泥沼中拖出来,重回世界之巅。在赛后采访的时候她说:女排精神不是赢得冠军,而是知道有时不会赢,也竭尽全力,是一路虽走得摇摇晃晃,但站起来抖抖身上尘土,依然眼中坚定。在《体育不仅只有成败》里,她写到:人们对输赢非常敏感,很多人并不懂输赢的真谛:上帝从不怜惜一个患得患失的人。在危难面前不屈不挠,仍然满怀“求生”的信心,并为“求生”尽一切努力——这种品质的意义和价值,已经超越输赢本身。
她是一个从体制内培养出来的体育人,曾经为了求学出走异国他乡,最困窘的时候,也曾为了钱和生存而打球。她是一个教练,一个女人,母亲,女儿,但她本身又超越了这些社会角色。她不仅技术高超,能力出众,专注坚毅,更有一种独属于个人的资深人格魅力:不迷信权威、不迷恋富贵,不苟合,尽管岁月如斯,在她身上永远都若隐若现理想主义的光芒,以及被世事侵袭过的淡泊。
我看过很多历史书籍,曾经思考过一个问题:到底是英雄造时势,还是时势造英雄?如果可以,人人都不愿意与坚硬的现实对碰,用伤痕累累换取一个英雄的名声,谁不想雨露均沾,活得自由洒脱,所以我并不认为有人从主观意识上想当英雄。当时势艰辛困难的时候,很多人选择了后退,有些人却选择了承担——舍弃了他(她)可以舍弃的,付出了他(她)可以付出的,包容了他(她)可以包容的。这一次他承担了,下一次他又承担了。一次又一次,可能他就变成了英雄。英雄,是时势和自我选择的产物。
很多不凡的人,都有一份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情怀,不被他人看见不被他人理解,你以为他(她)心里有一片湖,错了,他(她)心里装着整个海洋。有泪可流却不悲凉,历经荣辱却不迷失——仁人志士、铿锵玫瑰、真心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