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颍川,闽越封侯伟业,贻谋燕翼,孙支耀振深路巷;
道如朗月,元光照水必和,应玺龙翔,祖德承流小东山。
这是陈振雄先生近日为其家乡深路巷陈厝乡新建陈氏宗祠撰写的门联。这副对联共42个字。上联叙宗源展宗功耀宗孙,下联念宗恩怀祖德承源流,突出陈氏族人重传统、溯本源、崇宗族的精神;也体现出重视伦理道德的风尚。主题贴切,对仗工整,平仄协调,用词不俗,意境开阔,不失为宗祠楹联佳作。
试析于下。
陈姓源自河南颖川,将军世家,以国为姓。福建古称闽,越乃土著,故泛称闽越。唐代福建属蛮荒之地,朝廷派陈元光之父入闽镇守。子承父业的“官二代”陈元光雄才大略,文武兼备,造福一方。因守备、开发、教化功勋卓著而被朝廷赐封侯爵。陈家遂成福建名门望族。
陈元光任上首设漳州,并兼职刺史。后有裔孙陈必和开枝漳浦小东山,至明末其后裔陈应玺又携眷由闽入粵,迁至深路巷陈厝乡开基立业。自此,陈氏家族诗书传家,亦农亦商,子孙繁衍,人才辈出,蔚为大观。民国时期,族人陈启初成富甲一方的商家巨贾,至今仍是乡人美谈。改革开放后,陈氏族人屹立潮头弄潮商海闯荡五洲,成绩斐然,令人瞩目。
上联时空跨度大,上下几千年,宗源脉络清晰,由中原到南方,开蛮辟漳,再从闽入粵,开枝散叶。深路巷为泛地理名称,系陈氏分支聚居地。“封侯”言其贵,“伟业”纪其功,可谓先声夺人。贻谋燕翼,也作燕翼贻谋。燕:安;翼:敬;贻:遗留。原指周武王谋及其孙而安抚其子。后泛指为后嗣作好打算。如《宋史·乐志九》:“权舆光大,燕翼贻谋。”用“贻谋燕翼”作为过渡,既点明宗祠堂号,又从历史转向现代,从祖辈转向宗孙。承上启下,自然贴切。“耀振”两字,气势不凡,催人奋进。
下联大意是:大道如朗月,元光照四方,诗意盎然;映水清辉,波光粼粼,琴瑟必和,意蕴十足。玺者,玉也。高贵稀珍之象征,兴旺发达之征兆。应玺龙翔,具雄姿矫健之象,腾空而起,俯视四方,奋发有为。元光,必和,应玺,这三个词汇语带双关,既是先祖字号,也是特别的意象和器物。赋、比、兴运用巧妙,独具含蓄之美、高远之韵、宛转之态。
化名入联而能意达通畅,非高手不可为也。联语贵在吐属名贵,寄托遥深。若实事求是,虽句句切合,终嫌呆板。以此联观之,可谓一语中的。
如果说,上联重在叙宗源展宗功耀宗孙,是从大的历史时空去捕捉陈氏族人发展中关键的事件节点,那么,下联将陈元光、陈必和、陈应玺三位先辈依序纳入,则是由虚转实,从上联的历史事件转向下联的关键人物,深化了历史背景,突出先辈人物形象。下联用祖德承流小东山作结,呼应了上联孙支耀振深路巷,突出的是现代陈氏后裔的奋发向上和心路依归,上下呼应,互为衬托。
对仗是楹联最基本的形式美。
就此联而言,“源自颖川”与“道如朗月”相对。源,源流。道,大道之行,名词对名词。自,如,虚词对虚词。颖川,朗月,偏正结构,天上地下空间相对。闽越对元光,名对名,封侯与照水,动宾对动宾。伟业,承前省,创造伟业之意,若改立业虽与必和词性结构一致。但立业意境稍差,又岂能因词害意。贻谋对应玺,燕翼对龙翔,动静相生。“孙支耀振深路巷”与“祖德承流小东山”都是主谓宾句式。细分之,孙支对祖德,偏正结构。耀振,荣耀振家声之缩略语。承流,谓接受和继承良好的风尚传统。上下结构相同,取向一致,突出后辈的精神风貌和不懈追求。“深路巷”现居地,“小东山”祖居地,地名对地名,词组对词组,看似随手拈来,却又很好的拓展了时空;将两者粘合在一起。
纵观全联,有工对也有宽对。应该说,佳联均是本着形式服务内容的,以意为主,亦宽亦工。唯如此,方能将变化之妙,存乎一心。
此联平仄基本合律且协调。押平水韵。平仄如下:
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
仄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
……
总的来说,此联基本合乎工、稳、贴、切、新、奇的“六字”评价标准。纵观今之宗祠楹联,千年老面孔,大多似曾相识,鲜有创新。由此说来,此联新奇之处,实属难能可贵。诗言志,联也是。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凸显了楹联作者对先祖和族人的无限情怀。
对联如诗,又逾越于诗,是诗的升华;从句式长短上看,它似词,又超脱于词,是词的异彩。本人近年痴迷诗词学习与创作,但对楹联少有涉猎,一知半解;兼之草草而就,难免门缝望月,流于表层,权作抛砖引玉,有待方家教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