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我真的不想再回家

文/止汀

如果每一次假日出门,只是为了挤一身狐臭,看一群人头,那我国庆,真的不想再回家了。

2017/10/1          星期日          晴

图片源自网络

室友的闹铃响起时,我脑海里最后一个画面停在公交车上,我局促得一遍一遍刷着公交卡,却始终没有听见“刷卡成功”的提示音,周围到处是抱怨和嘲笑声。真是一个不吉利的梦。

我强打精神,抓起旁边的手机,按下开关键,明晃晃的屏显灯打在我的脸上,时间是5:20。我叹一口气,放下手机,拢了拢被子,合上眼睛。

思绪却飞回去年的今天,宏基客运站里,我排了五个小时才取到汽车票,半夜才到家。两个字形容当时的情形,惊悚。

去年是七点出发的,八点前到达客运站,下午一点才坐上车。

起床吗?会不会太早?不行,等下肯定要堵车。

挣扎了十分钟,最后还是妥协般地下了床,晕晕乎乎地刷牙洗脸,随便扒拉两下头发,背着重重的书包打着哈欠出门了。

随着铁门发出“吱呀”的轻响,我迎着路灯踏入这静谧的清晨,校园仍被无边的黑暗裹挟着,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背着包,拉着行李箱,往校门口走去。

我进入食堂,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燕麦粥,一边小口酌着,一边走出校园。还没等走到公交站台,人流的压力便扑面而来。对街乌压压一大片,少说也有七八十人。我掏出手机,六点整。第一班车还没到,而站台已经不堪重负。

我战战兢兢过了街,自觉融入人流里,假装也是一个赶路人。但事实上,我只需要从武昌搭车到汉口舅舅家罢了。但这些人,绝大部分是要去武昌火车站的。我没有抢到火车票,也实在不想去汽车站排队取票,还好可以跟着舅舅开车回家。

我赶紧多喝了两口粥,紧张着接下来的战斗。路边停着几辆私家车,叫嚷声不绝于耳,“武昌火车站,20一人,上车即走,来不来啊?”这样的场景在校门口已经上演过无数次,而我也被成功坑过无数次。但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堵车,第一班公交还没来,没人愿意上黑车。

没过多久,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响起,“上校车,带你们去火车站。”大家纷纷抬起头,看见一个中年大叔在可容纳五十人的客车上向这边招手。可大家迟迟没有动作,一方面可能是被大叔的霸道语气吓到,另一方面也可能方言太浓重,没有听懂。

直到校车从人流的这一头慢慢滑倒了另一头,在大叔极力鼓动下,大家才惊觉似的争先恐后的奔上去,后面的同学甚至央求着大叔让他站着也行。校车横亘在车站处将近十分钟,引起了后面私家车车主们的众怒,鸣笛声不绝于耳。

我没有上校车,我的目标不是火车站,而是火车站后三站的螃蟹岬。我只旁观着,希望校车装载人越多越好,不然公交我要如何挤上去。

然而校车的力量终究有限,座位一满,车门即刻被锁上,司机载着满车的人驶向黑暗的前方。等待还在继续。

两辆公交一前一后出现在我们眼前时,我还来不及高兴,就被车上爆满的人头给吓到了。人流分成两股,分别向两辆车涌去。我在最后面,想跟着从前门上车,却发现压根不可能,于是随着一拨人转移至后门。堪堪挤上车,脚跟还未站稳,后面便跟上来一位体型较胖的男生,他拼了命想把自己塞进车厢,却一直被门夹在中间。司机关不了车,开始破口大骂,周围人投来不耐烦的眼神,男生一一接过,发出不满的嘟囔声。

我突然被一股大力往前推着,上了一个台阶,扑在了两个女孩的中间,握着手机的手抓上扶手,才勉强站稳。但我的书包却被那个男生挤到变形,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贴在我的背上。我感觉一阵窒息。左边女孩举着的手机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右边的女孩发出吃吃的笑声,拍掉我面前的手,我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汽车启动很快,此时还没有堵车,很顺利地到达了下一站,我的背后已经开始出汗,黏黏的,有些难受。两个大叔敲开后门,不由分说往上挤,“同学们往里面去点啊,要上来啦。”一个大叔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臂把我们一窝蜂往里推,我和右边的女孩被挤到靠窗位置,大叔就靠在我旁边,这下子,除了旁边这个女孩,四周都成了男性。汗味、狐臭味充斥着我的整个鼻腔,我甚至开始怀疑,那气味已经粘在了我的身上,我疲倦至极。

又过了几站,公交车进站停稳后,后车厢坐着的一位奶奶大声地吵嚷着,“前面的都让一让,下车了。”可这人挤人、脚步都挪不开的车厢里,怎么快速让出一条通道呢。于是我从人群夹缝中看见一个女孩被奶奶一只手猛的推向前方,还不罢休,继续拿她做盾牌,抵挡前方的人群。车厢里抱怨声此起彼伏,人们的怒气值达到了顶点。女孩痛苦地叫着,我看见她狰狞难受的表情,长发丝丝缕缕落在奶奶的指缝间,极其狼狈。奶奶却粗鲁地一步步跨出车厢,下车扬长而去。

终于到火车站时,车厢一半的人开始下车。我寻到座位,一屁股坐下,静静看着人流散去,最后留下一个没人认领的行李袋。我褪下外套,窗外的风迎面吹来,却吹不散我身上那一股浓浓的汗臭味,不知是别人的,还是我的。

天亮了,天空又恢复了明亮的颜色,太阳斜斜地挂在东方,国家迎来了它的生日,八天长假从今天开始。车厢一下子空旷起来,仿佛刚刚一场混战都是我的幻想,然而左手的粥已失去了温度,右手握着的手机屏上碎了一块,想必是刚刚压坏的。我浑身无力,瘫在座位上,却还是强撑着精神走到前门刷了公交卡,大战于我已经结束,却仍发生在千千万万个国庆回家的人身上。

武汉这座城市,光大学生已经百万,而国庆期间的人口流量更是大到惊人。即使五六点出门,即使搭上第一班车,仍然会像我一样被挤到崩溃。而车上的学生们,是那样容易被当做进攻的靶子,却毫无还手之力。国庆弥漫着烦躁与怒气的又何止公交呢,地铁站,火车站,客运站,哪一个不是被人与怒气填满的场所呢?

这样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再来一次。所以啊,父母们,原谅我,国庆我是真的不想再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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